“——我害怕那些宫人会在我睡着后捉弄我,让我惹阿舅和舅母生气,所以,姐姐帮我支走那些宫人好不好?”
她说得模棱两可的,只推脱到宫人身上。苏望烟却明白。温柔一笑:“这有何难,你放心好了,有我在,她们不会对你怎么样的。”
前帐隐隐传来的说笑声已散,明白命妇们已离去,两个人心里都是一惊。
苏望烟脸色微敛,凑近岑樱耳畔,低声道:“殿下的营帐在右边,竖苍龙旗的就是。”
语罢,也不顾岑樱是何反应,起身走出,温声命一众宫人退下:“县主已经歇下了,你们在外面伺候吧。”
她并不是有多可怜她,她只是为家族的长远所考虑,不愿皇后和太子殿下闹得太僵罢了。
至于太子妃之位,他愿意给她,她便要,不愿意,她也不会强求。京兆苏氏不该是系在女子裙带上的士族,只凭姻亲维系却无才学相佐的外戚是长久不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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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黑风高,牧场上围坐饮酒的众人也渐有了睡意。三杯鹿血酒下肚,皇帝肺腑里的火也似燃至了腹下,眼瞳也不甚清明起来。
“都散了吧。”他道,“卞乐,扶朕回去。”
于是众人纷纷行跪礼送别皇帝。卞乐颤巍巍地上前将脚步已稍显不稳的皇帝扶住,还不及问,皇帝以扬鞭指了指皇后营帐的方向:“去皇后处。”
皇后,应当已经备了大礼在等他了吧。
月仪就是这点好,温柔小意,会揣摩他的心思,又不会做得太明显令他脸上难看。
做舅舅的娶外甥女自古有之,他又是醉酒误事,算不得什么……
营地上,嬴衍看着父亲的身影在月夜下深一脚浅一脚地远去、似是饮得极醉,眉头不由深深颦起。
方才的鹿血酒他只饮了一杯,便觉浑身血液似沸,涌起中莫名的躁动,一直到现在都未能平复,而圣人却一连饮了三杯,今晚,真的能睡着吗?
正出着神,耳侧已然响起薛崇的声音。他提着一只三耳罐随意叉着腿席地而坐,火光中笑意晏晏:“醇酒还需妇人相佐,太子既饮了鹿血酒,今夜,可要下臣替您寻几个美人相伴么?”
嬴衍收回视线,淡漠地别过他:“薛指挥使还是给自己留着吧。”
语罢,他拒绝了封衡的搀扶,脚步疾快地回到自己的那座大帐中。
帐中已然亮了灯火,内坊令梁喜正在帐门外张望,见他回来,急急忙忙地迎上来:“殿下……”
“什么事?”他脚步极快,径直掀帘而进,瞧清帐中立着的女子又微微一愕,停住了脚步:“怎么是你。”
那帐中立着的不是别人,却是上月里被圣人赐给他来送《素女经》的宫人云香。
因是父亲赐的人,他无法遣走,只留她在外殿做些洒扫的活,这次冬猎也没带她,不想她却自己来了。
梁喜要禀报的事被生生扼断在喉咙里,也就只好噤声。那女子羞答答地,在嬴衍跟前跪下:“奴,奴奉皇后殿下之命,来侍奉殿下。”
今年的冬天虽不十分寒冷,到底也是冷的,她却只穿了一层薄薄的襦裙,玲珑有致的曲线在薄如蝉翼的轻纱下若隐若现。
嬴衍的脸色霎时晦暗了下来。
“孤这里不用你服侍,你走吧。”
他丢下一句,启身往里走。
大约是走了这一阵子的缘故,他四肢生热,五脏肺腑里烧得厉害,本就有些口干舌燥,这一声也就沙哑不已。
云香心内一阵砰砰直跳。她壮着胆子跟进去,上前替他更衣:“殿下……”
这一声柔柔媚媚的,像秦楼楚馆里咿呀婉转的丝竹,撩人心弦。柔荑亦搭在了他心口上。嬴衍的脸色霎时涨红不已。
外帐里,梁喜正犹豫着是否要在此时将青芝所报上报,便听内帐突然响起一声暴怒的“滚”字,旋即是云香的尖叫,唬得老太监忙跑过去,下一瞬,却见云香捂着半边摔得青紫的香肩梨花带雨地出来,嘤泣着跑了出去。
梁喜当场愣在了原地。
他知道太子从前政事繁忙,所以一直没有过女人,但云香毕竟是圣人所赐,兼又几番敲打,料想他会收着了,不想还是如此。
何况他今夜这幅模样,分明就是有事……
嬴衍神色厌恶:“你去备冷水,把门口守着,别让任何人进来。”
梁喜只好照做,才抬了水倒进帐中备着的浴桶中,营帐门口又传来个少女的声音:“请问、请问是太子的营帐么?让我、让我进去……”
是岑樱的声音。
嬴衍此时已经脱去了上衣,惊悸之下,连外裳也不及扣,三步并作两步地奔了出来。
“你来做什么?”他又惊又气,面上阴沉着,却因酒力透出诡异的红。
那少女果是岑樱。
只见她云鬓微乱,头上沾着几许草叶,足上的鞋也丢了一只,满脸的惊惶之色,似只走投无路又自投罗网的惊雀儿,眼中还空洞的倒映着烛火,害怕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