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清了他的长相。
似是吹来雨夹雪的凛冽北风。
男人剃了一头露出青茬的干净寸头,额头光洁,眼窝凹陷,双眼皮刻出凌厉刀锋,重重压出褶皱,唇线平直唇色稍淡,下颚线轮廓锐利。
蛮凶。
姜沉枝只看了这一眼,就仿佛被短暂地冻了一冻。她不由得抽了抽鼻子,收回目光别过头。
揪着用废的纸巾丢垃圾桶,她转身走开。
她靠回卡座软垫,卸下力气松口气,眼前是一大群和她格格不入的人。果然这种场合就是不适合她。
姜沉枝四处瞅了瞅,想找同行的师姐说自己先回去。可惜望了一圈都没看见人,倒是之前搭讪的外院学长似是冲她笑了笑,她下意识回人家个微笑,移眼后微微愣住。
她看见刚才的男人,架着副与他气质格格不入的细边眼镜,眼皮不抬地听旁边人的侃侃而谈。
明明是极凶悍的长相,配这幅斯斯文文的镜框,意外地不觉得让人觉得违和。
也似乎是酒吧里摇摆昏黄的灯光作祟,给那男人的四周镀上了暧昧模糊的毛边,让窝在软椅里的姜沉枝迷蒙了几分,在无人与之诉说的的情境下,竟生出了几分说不清的渴求。
她单手撑着下巴,利用角落昏暗,视角良好的条件,脸不红心不跳,正大光明地盯着人家看。甚至还想拍两张回去给自己姐妹分享。
姜沉枝在心里假模假样的唾弃自己,不由得摇摇头,笑了出来。
“沉枝,你是不是喝醉啦?怎么自个儿傻乐?”旁边师兄推了推她,揶揄笑她。“还是看到帅哥了?”
猝不及防被抓个现行,姜沉枝后知后觉收了几分笑意,坐直身子反驳:“哪有啊,我就是刚刚想到好笑的东西了。”
“真的?那你怎么不跟人家其他学院师兄弟交流一下,一个人坐这里发呆。刚刚有个小学弟跟我说看你一副生人勿近模样,都不敢过来。”这位叫李朗的师兄打趣她。
姜沉枝不免赫然,“真的。我有点头疼,想回去了。刚才没看见顾学姐,我想跟她一起回去的。师兄知道她去哪里了嘛?”
“她啊,早就跟帅哥走了,你等她?算了吧哈哈哈哈哈。”
姜沉枝默然,“那我自己坐车回去,师兄你们接着玩。”
头一回进入这种场所,她着实有些没经验,那师兄看她这样,也只好说:“你一个人回去太危险了,这会大家还在兴头上,我暂时也脱不开身。再等会儿,师兄送你回去。”
“没事啦,我自己可以。现在还不晚,没什么事的。”姜沉枝拎起挎包准备起身,尽管这位师兄很周到,她也不准备耽误人家时间。
“我安全到学校之后就给师兄你发消息,不用担心啦。”姜沉枝站起身,露出她惯常的周到笑容,不引人注目地转身开溜。
“行,那路上注意安全啊。有事给我打电话。”李朗不放心喊了一嗓子,在音响震天响的喧嚷酒吧,声音并不算突出。但是傅清还是听到了,微微侧目看过去。洗手间遇到的女孩子极快的钻过涌动的人群,朝着门口挤过去。
“你有没有在听啊,喂,傅清?”陈舟见他不理睬,不由得出声,顺着他视线射过的方向看去,都是人嘛,有什么好看的。
“嗯,在听。”他懒洋洋地开口,吐字清晰,余音缱绻似乎还带着些鼻音。
“那下周就约在天桥公园,拍你的那组片子,模特我已经请好了。”
“嗯。”
傅清掏出手机,刷了下动态,没有新的小红点冒出来,他编辑一行字发出去:
头疼死了,在酒吧陪人喝酒。配图是满桌的空酒瓶。他说不清自己发这个是为什么,是想让某个人看见,然后为自己心疼吗。
他面无表情收了手机,又要了杯酒。
“哎哎,你还喝,早上不是才喝过药,你胃不要了?”陈舟一副很铁不成钢的样子,夺过他酒杯往一边放。扭头给他要了杯温开水。傅清充耳不闻,错过他拿回那杯酒,干净利落往嗓子里灌,火辣辣的劲头顺着肠胃一路刺痛到神经,他这才感觉自己稍微清醒一点。
傅清看着陈舟,无视他郁郁葱生的火气,拍拍他肩宽慰道"行了,死不了人。你现在这样可真像我的大孝子。"
陈舟翻个白眼甩开他的手,他简直没眼看这个人了。
傅清难得笑了一下,抬眼恰好看见有个清纯女孩走过来,红着耳根,眼神躲闪,问傅清要联系,毫不意外他拒绝了。
傅清再次望向酒吧出口方向,他在想,姜沉枝会不会也是那一副模样?他莫名的很想立刻见到她。傅清起身,拿起外套拎在手里跟陈舟道了别。
“你这样没事吧?别一出门就躺地上了。”陈舟因为还要等人,就不方便跟他一起走。
“你爸爸我再喝一晚上都没问题,瞎操心。”傅清淡淡道,面无表情穿过人群走开了。
北京夏末的晚风已经有些冷了,他在路口遇见了那个女孩,她抱着手臂站在斑马线始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