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起。辛荷迷迷糊糊地说,打碎了你的杯子,对不起。
确实应该为此道歉,霍瞿庭把薄被扯到辛荷肩头盖好,手背贴了下他脸颊,没有发烧,过了好一会,低声说:原谅你了。
第二天,辛荷醒得有些晚,但霍瞿庭还在床上,胳膊搂着他。
几点了?
霍瞿庭说:九点半。
辛荷头一扭:你迟到了!
霍瞿庭没说话,辛荷从他怀里爬起来的时候,牵扯到腰和腿根酸痛的地方,想起昨晚那一通折腾,脸有些红了,嗫糯道:起床,我要洗漱。
霍瞿庭一言不发地带他去洗澡、换衣服,辛荷已经比较熟练了,所以动作很快,霍瞿庭不耐烦地催了他两句,也没在他脸上看到伤心的神色。
以后就这样吗?他没头没尾地问了一句。
辛荷道:什么?
霍瞿庭在他肩膀上推了一把,让他床边坐下,动作不太客气:这样,你就喜欢这样是吧?
没等辛荷说话,他又大步走过去,从床头柜拿过昨晚就一直躺在那里的那张皱巴巴的纸和U盘,塞进辛荷手里:你真伟大,死也要让身体得到最大化利用,我该说谢谢吗?你告诉我。
辛荷愣了好长时间,反应过来霍瞿庭给他的是什么,捏着那些东西的手有些发抖,好一会,才说:不是
不是是什么?
辛荷慢慢收了脸上的表情,垂着眼努力平静地说:我做了错事,难道不应该做自己能做的补偿吗?
霍瞿庭意识到,直到此刻,辛荷也不肯直面他虽然没有恢复记忆,但已经知道了事情真相的事实。
辛荷仍把自己放在背叛者的位置上,接受他偶尔的好态度,和大多数时间的不耐烦。
那瞬间,他突然感觉自己陪着辛荷演的这一出自欺欺人的戏没有任何意义,两个人都拒绝说透他已经知道了真相的重点也许不是辛荷害怕自己随时死掉会让他难过,而是因为其实辛荷从来没有爱过他,所以才能永远清醒地提醒他们两个人都保持在一点喜欢。
可辛荷又真的爱过那个拥有记忆的霍瞿庭吗?如果真的爱,那他是怎么递出了那把锋芒刺目的剑,甚至试图亲手指引着霍瞿庭刺向他?
他沉默了很长时间,最后说:辛荷,你真让我失望。
辛荷的付出的确显示他的无私,但那是多血腥的无私啊,带着会粉碎掉霍瞿庭的力量。
你只爱自己。霍瞿庭一字一顿地说,你真可怕。
辛荷惨白着一张脸坐在床边,两眼无神,嘴巴微张,似乎无法消化霍瞿庭的那几个字。
又看了他一眼,霍瞿庭转身出了门。
他睡得还算好,也没有喝酒,但就是走得像一条丧家之犬,失魂落魄。
他将近一周没有回家,检察院那边的事情也多,单华跟着他连轴转,有天想起来问他,辛荷给他的到底是什么,霍瞿庭含糊其辞,混了过去。
晚上九点多,辛荷照例给他打电话,霍瞿庭看了眼手机,随它在手边明明暗暗。
跟往常一样,辛荷打了两个就没再打,霍瞿庭的视线集中在电脑屏幕上,过了会,手机上又进来一条消息。
是辛荷发的,内容是:霍瞿庭,你不要不接我电话。
霍瞿庭恨他的绝情和狠心,所以即便脑子里已经完全想象出了辛荷拿着手机叫Siri发消息给他的动作神态和声音,每一根神经都在说想念,但最后还是没有接那个跟着短信再次打进来的电话。
全部麻烦都解决的那天,负责跟他对接的人在所有文件上盖章、签字,接着检查、存档,最后告诉他,结果会在五个工作日内公示,这件事结束了。
仿佛笼罩头顶几百天的阴云散开,所有人都喘出憋在胸腔里的一口闷气,单华和余存都在,霍瞿庭却没有庆祝的心情,让随行律所的人先走,三个人开了一辆车,出了律政司,汇入车流,走上街道。
妈的!走了好一会,余存才锤了把方向盘,眉飞色舞地骂了句脏,叼你老母!
霍瞿庭跟着笑了一下,手机就响了。
是家里的座机号,最近辛荷也试过用那个给他打电话,平时都是忽略的,但今天这件事对辛荷来说意义重大,他想着通知一下总不算是妥协,接通却是家里的佣人:霍生,小荷不太好,我先叫的救护车,就给你拨了电话。
是救护车先到,所以他中途掉头,又赶往医院。
已经联系好医生,定好的手术提前开始,霍瞿庭到医院的时候,手术室的红灯已经亮起,家里佣人等在门口,脸色惶惶,已经落下泪来,神态十分不忍。
霍瞿庭几乎站不住,想到今天早上,辛荷还给他发语音,语气软绵绵的,被冷了这么久,仍然没多生气似的,只说:你回家来,我就给你道歉。
他靠在墙上,脸色灰败,听佣人断断续续地讲怎么就突然出了事。
好好地吃了药,先前还说要吃云吞,三分钟不到,就晕倒在了客厅。
单华也是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