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阿花走了出去,她才抬头看着摇蕙,叹气道:
“你也不必太小心了,听到娘亲和哥哥他们都好,我心里也就放心了,这也……没什么可难过的。”
事已至此,她再难过,也只是为难自己。
摇蕙只默默地命人摆膳,伺候白成欢用晚膳,再不多言。
皇上交待过了,让阿花去看看,也算是替娘娘尽心,但是不许阿花在皇后娘娘面前说太多的话,万一勾起皇后娘娘的伤心来,可又是不好。
喧闹了一天的威国公府,在入夜之后才渐渐安静下来。
徐成霖带着微醺的醉意送走了最后一批宾客,才有些晕晕陶陶地往新房走。
一身大红色的喜服,将他这个新郎官衬得更是英俊无匹,在路旁的灯光照耀下,往日沉肃的眉眼都带了和煦的喜悦。
只是路过湖边的假山之时,他心头“咯噔”一下就清醒了。
他伫立片刻,抬脚走向了怪石嶙峋连成一片的假山。
跟在他身后的小厮立刻就急了:
“世子爷,咱们快些回去吧,世子夫人还在等着您呢……”
山石那样高而陡峭,世子爷又喝的有些高了,这要是万一掉下来……小厮满头都是吓出来的冷汗。
徐成霖却理也不理他,径直往那山石上攀去,然后找到那两块熟悉的山石,坐了上去,仰头看着夜空中如一轮冰盘一般的月亮。
月亮太亮了,以致于周围的星子都隐去了光辉,只有零星的几颗若隐若现,远处的湖面有微微的波澜,安静无声。
从前,他和成欢常常坐在这里看星星的,可惜,如今,星星也没了,成欢也没了。
徐成霖心头的忧伤如同月光一样蔓延,整个府里静悄悄的,好像自从成欢走后,这里的万物,都变得寂寞了。
再也回不到从前那样的热闹了,那样的花团锦簇了。
要是成欢还在,思贤嫁进来,一定会很高兴。
可是如今……
他眼中看见的月亮,渐渐地变成了梁思贤那张同样皎洁无暇的脸。
罢了,以后的路,就只有思贤和他一起走了。
结发为夫妻,白首不相离呢。
他此刻非常想见到今日和他拜堂盟约的那个女子。
徐成霖站起来,摇摇晃晃地从假山上一跃而下。
“世子爷!”
正手脚并用要上去搀扶的小厮吓得一声大叫,差点自己掉下去。
徐成霖站稳之后,回头瞪了那小厮一眼:
“若是跟不了我,就换人!”
这个一惊一乍的性子跟他身边的亲卫差得太远了,只可惜他回京的时候,留了亲卫在东南代他看着林稻城,如今再用一直在府里跑腿儿的小厮,就百般不习惯。
那小厮赶忙闭嘴,爬了下来跟上。
假山的阴影里却蓦然有人发出一声轻笑:
“大哥就算是喝醉了,身手还是这样好,别说这小厮跟不上,就是弟弟我,也拍马不及啊!”
徐成霖定睛一看,有一个人从暗处走了出来,正是他的庶弟徐成乐。
徐成霖正了正神色,才道:
“若是觉得自己有所不及,那就要更加刻苦才行,我身手好,也是因为自小吃过的哭够多。二弟若是无事,早些回去歇息吧,明日早早起来练功,也是好事一件。父亲年纪渐渐大了,你身为人子,总也要学会为父亲分忧才是。”
不过是随口的一句话罢了,就被教训了这么多。
从那日在春日宴上,他替皇帝分忧,与石婉柔定了亲事开始,他的这个好大哥就对他不如从前那般和蔼了。
徐成乐脸上的笑意渐渐消散,只不过夜色下,徐成霖也看得不大清。
或者说,他根本就不在意这个庶弟被他如此不留情地教训,心里会是什么样的感觉。
“弟弟谨遵兄长的教导,大哥早些回去吧,莫让嫂子久等了。”
徐成乐自己尴尬了一时,还是向徐成霖拱手道。
徐成霖冷冷地点点头,错过他的身侧,大步向前走了,不多时,高大的身影就消失在了威国公府的湖畔。
湖畔的夜风中,只留下徐成乐一人。
他沿着徐成霖刚刚攀过的地方,上了假山,看到了那两块已经有了些年头的大青石。
他没有如同徐成霖一般坐上去,而是抬脚踩了上去。
“呵,从前你们才是亲兄妹,亲骨肉,我们想在你们身边加块石头,都是痴心妄想……我哪里是你们的弟弟啊,我不过就是你们根本看不到眼里的沙石!”
他一个人在月下嘀咕着,想起从前种种,忍不住又朝那石头踹了两脚。
顾不得脚趾上的剧痛之感,他带着快意地笑了起来:
“徐成霖,徐成欢死了,你成亲,她也看不到……我的姐姐虽然被你们送去东南了,可你的好妹妹是真的死了……你伤心,也没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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