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
这种陌生的疼痛就像是有什么东西要将她的身体破开一般,从骨血中一波一波地涌上来,几乎要将她淹没。
她不由自主地伸出手,想要抓住什么,免得自己被这无可抵挡的痛楚吞噬,然后就抓到了一只柔软温暖的手。
“欢娘,娘亲在这里,娘亲在这里……不怕,不怕的……”
白成欢艰难地转过头,入目的是李氏关切心疼的脸。
“娘亲……”
白成欢的心里一下子镇定了下来,抓着李氏的手却逐渐松开。
“娘亲,你在这里就好了,你陪着我就好……”
她知道自己的力气,不敢紧紧地抓娘亲的手,唯恐自己一个不小心就会捏碎娘亲的指骨。
李氏看着她明明很痛,但是在她面前却隐忍的样子,眼泪直在眼眶里打转,又不敢掉下来,只能强忍了心疼,好言宽慰。
白祥欢也与李氏一道进宫了,此时正与萧绍棠站在外面说话。
萧绍棠稍稍一侧耳,就听到了白成欢的那一声叫痛的声音,就要抬脚往里冲,身后却传来四喜的声音:
“皇上,威国公夫人在宫外求见!”
“谁?”
萧绍棠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但他随即就沉了面色,拒绝得干脆利落:
“这个时候了,任何人都不许进宫!”
成欢和威国公府之间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他没有追根究底,但是威国公府与从前大不一样,对成欢充满了疏离,甚至带着淡淡的恶意,他是心知肚明的。
这个时候,他绝不可能让威国公府的人有机会接近成欢!
产房内的白成欢,腹痛越来越剧烈,就连喘一口气都觉得撕心裂肺地疼,床头边上绑着用来给她抓着用力的布条都被她拽断了好几根,意识就像是一盆浆糊一般开始慢慢乱成一团。
可一边李嬷嬷一直在叫她用力,她知道自己是真的不能昏过去,为了肚子里的孩子,她再痛也要时刻保证清醒!
她开始努力地跟李氏说话:
“娘亲,你当初生我的时候,是不是也很痛?那时候,我是不是也让你吃了很多苦头……”
李氏一边替她擦额头上脸颊上的涌出来的汗滴,一边忍着泪道:
“没有,哪有,你那时候可乖了……忍一忍就好了,坚持下来就好了……”
白成欢从来都没有觉得这么痛过,痛得像是会就此死去一样,她能感觉到有一个坚强的小东西正努力地要来到这个世间,可她曾经觉得永远都用不完的力气,却随着流失的鲜血,即将溃散。
她一遍遍地喃喃着,不知道自己呼唤的都是谁的名字:
“娘亲,娘亲……萧绍棠……”
她的声音很轻,守在门外心急如焚的萧绍棠立刻就闯了进来。
“欢欢!”
他伸出自己的手,代替了床头不断更换的布条,顾不得扑面而来的血腥气,将她靠在了自己的怀里:
“我在,我在这里!”
那一盆一盆端出去的血水,让萧绍棠整个人都在哆嗦。
李氏被萧绍棠吓了一跳,但这个时候阻拦,已经晚了,她立刻起身让开了床头的位置,悄悄抹了一把眼角的泪花。
按照规矩,其实皇后产子,身为皇后的母亲,她是不能在这里的,但是皇帝愿意为成欢破这个例,她是极欣慰的。
可亲眼看着自己的女儿生孩子,承受这世间最大的苦楚,却没有丝毫的办法,也是一种煎熬。
而眼前九五之尊的皇帝,居然也能不避讳地出现在这里,李氏说不清自己心底是个什么滋味。
但她知道,于一个女子来说,作为夫君,萧绍棠当真是无可指摘。
白成欢恍惚中能看到萧绍棠熟悉的脸,心底也顿时安稳了很多,什么怕他看见自己最丑的模样之类的想法,已经不知丢到哪里去了,只能倚靠在他的怀里,借由他的支撑,用尽最后的一丝力气让自己的孩子来到这个世上。
努力啊,再努力一点点就好了……
下腹撕裂一般的疼痛,与一碗又一碗送到她唇边的汤药一起,让她神志稍稍清醒了一些,可心底却无端地生出一种自己就要死了,却有一些遗憾未了的感觉。
“娘亲,娘亲……”
李氏就陪在她的身边,可白成欢还是不甘心地呼唤着。
李氏看向了萧绍棠,犹豫了一下,试探着道:
“皇上,臣妇想请威国公夫人前来……”
威国公夫人……
萧绍棠明显地感觉到怀里几乎是奄奄一息的女子听到这个称呼的时候,微微的颤抖。
他想要如同方才那样干脆利落地拒绝,却又说不出拒绝的话。
“来人,请威国公夫人入宫!”
萧绍棠最终还是妥协了。
想要进宫,却被皇帝驳回,威国公夫人在宫门处等了许久,都没有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