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行会

    “我猜。”温特斯轻笑：“您是想垄断铁峰郡的铁料来源，把钢堡的条铁挡在外面。”

    “我的一位生意伙伴选择站到另一边。”老铁匠波尔坦挤出一丝笑容：“行会嘛，内部民主。直到表决的时候，我才发现这一点。”

    “堡垒最容易从内部攻破。”温特斯摩挲着刀柄：“应该是出了叛徒。”

    以及：诸共和国原则上同意降低关税，并一致同意现阶段以“双边条约”作为“大关税同盟”的代替品。

    温特斯似笑非笑：“垄断。”

    帕拉图与蒙塔于一年前签署《双边关税条约》后，钢堡的条铁和铁器如同溃堤一样涌入帕拉图。

    二十一年前，秋日里的普通一天。

    老铁匠波尔坦躺在椅子上，望着天花板说道：“您现在遇到的问题，无非是一快、一慢两个解决方法。快的办法不用我多说。不过我可以向您保证，没有一个锻炉乡的铁匠胆敢公开反对您。不过行会是城市的根基，动了铁匠行会，其他行会就会人人自危。”

    “这还用说？”保罗·维尼修斯急躁地抢白：“都怪什么狗屁条约！”

    彼得·冈察洛夫眨了眨眼睛，没有说话。

    对于帕拉图人而言，他们能买到更便宜的铁器，算是一件好事。但是对于波尔坦这些冶铁匠而言，情况已经坏到不能再坏。

    ……

    保罗·维尼修斯和彼得·冈察洛夫也不再是波尔坦的助手，他们有了自己的锻炉、助手和学徒，但三位好友还是在一起做生意。

    波尔坦很喜欢这个名字，但他不知道这个名字还能存在多久。

神情严肃，沉着迈入大议事堂第一会议室，六名帕拉图谈判代表以及来自联省、维内塔和瓦恩的旁听代表正在等候。

    六年前，波尔坦把锻炉迁到铁峰山脚下、圣乔治河河畔的新址，从此生意一日比一日兴隆。

    此时此刻，冬日里的普通一天。

    波尔坦三人专司冶铁，炼出的铁料直接卖给其他铁匠，免得自己麻烦。

    保罗·维尼修斯急不可耐地答应：“你就说吧！”

    “阁下，请容许我卖个关子。”面对深夜来访的蒙塔涅保民官，老铁匠波尔坦强撑着坐起身体：“您知道行会的核心是什么吗？”

    最开始是附近村镇的铁匠远道买铁料。后来有的铁匠为省运费，干脆把锻炉迁到波尔坦三人的作坊旁边。

    “若是我想来快的，也就不来请教您了。有什么办法，还请您直言。”温特斯微笑，如果老铁匠打算利用他来报复铁匠行会，他不介意当一回刀。

    在波尔坦作坊周围，人烟逐渐稠密。因为锻炉众多，所以附近农夫都管这处铁匠村落叫“锻炉乡”。

    温特斯笑了笑。

    因为诸共和国互不相让，成立“大塞纳斯关税同盟”的尝试最终宣告失败。但胎死腹中的关税同盟计划还是留下一些遗产。

    ……

    “冈察洛夫先生？”

    第一会议室里的代表们要商讨一件将会改变许多人命运的大事：

    “梅杰里，你拿个办法！”保罗·维尼修斯打破沉默，拍桌嚷道：“我们都听你的。”

    “是的。”老铁匠波尔坦也不否认：“很卑鄙吧？”

    “是。”

    例如：在安托万-洛朗将军的强烈建议下，诸共和国同意从官方层面统一度量衡——当然，统一货币没戏。

    好日子才过了六年，难道就这样到头了吗？

    这是波尔坦·梅杰里来到新垦地的第九个年头。

    “如果我有办法。”波尔坦咬了咬牙，沉声问两个伙伴：“你们愿不愿意支持我？”

    “不，很正常。”温特斯笑着摇头：“行会就是干这个的，若是不这样做，那才叫奇怪。我更好奇您为什么会失败？”

    老铁匠波尔坦沉默着。

    波尔坦摇了摇头。

    彼得·冈察洛夫默默抿着啤酒。

    寡妇艾伦的酒馆里，波尔坦、保罗·维尼修斯和彼得·冈察洛夫三人喝着闷酒。

    “行会！我们要搞自己的铁峰郡铁匠同业行会！”

    “容我再问您一句。”老铁匠波尔坦绕开话题：“您知道彼得·冈察洛夫二十年前为什么要反对我吗？

    “没错。”老铁匠波尔坦坐在温特斯为他打造的躺椅上，语速平静而缓慢：“行会的核心就是对内民主、对外垄断。那您知道我二十年前为什么要拉着铁峰郡的铁匠们成立行会吗？”

    统一诸共和国商法、货币和度量衡，废除关卡、过境税和消费税，实现商品在联盟内部的自由流转，并达到最终目的——成立[大塞纳斯关税同盟]。

    他饮尽杯中酒，沉着脸开口：“锻炉乡的铁锭在临郡已经卖不出去了，上个月炼出的铁料今天还压在库里。钢堡的条铁眼看就要把咱们挤垮，继续下去，咱们就是等死。”

    小寡妇艾伦已经变成寡妇艾伦，波尔坦的两鬓也有一两根白发钻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