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云吗…开云。
苋红的落叶杂糅,与那枯厚连绵的山脉从远方细碎的枝桠下透出斑驳的倒影,雩岑兀自有些呆滞地在坐靠在那一片落叶之中,头脑一片空白,又好似走马观花地将那开云之地的故事通通重映了一回,池乔的笑脸依旧,还有那拱桥之上闲叙的璟书——
她本以为这些都被藏在了梦的更深处,更包括那与之共游之人,也许只会永久地被封锁在一个不会再度触碰的小小箱子里。
而如今…左不过又是一场荒诞的梦。
故人依旧,却不是当年那花桥河畔的依稀面容了。
雩岑曾以为自己孑然,就算多添一个孩儿,恐怕她也照顾不好,反至拖累自己,可那梦中的酸楚却为何延延长到了心里,蜷坐起来的身子护着那平坦小腹的深处,明知是什么都没有,她恍惚间却无意识再度将手附下摸了一摸…
阿娘…阿娘…
她记得,那个小家伙的名字,叫做阿宁。
这是她的名字,也是她给她的名字。
有一个小家伙因她而诞,有一个小家伙自她而始,在千丝万缕的联系之中过着另一个只属于她自己的、不同于的她的人生…
可惜如今只是她午夜梦回之间太过奇异的奢望。
微微轻叹一气,雩岑低头方准备起身,却见着眼角余光之处,自己腰间不知何时被虚盖着一件天青色的外袍,轻抚而上的布绸丝柔,那雨后青竹之味浅淡,抱着那外袍四顾着望了一圈,却不知那气味如今去向何方。
这是…玄桓…?
昨夜的记忆像是一股脑地若雨后春笋般涌入那一片虚白的脑海里,惊得雩岑一个腾起再度远远而望,无论是那空山云烟,还是寥寥秋风,却都无见到一个人影的存在。
现下,已然…是早晨了?!
直吓得倒吸一口冷气的雩岑赶忙顺着那头顶吱呀掩映的幅度探看向天角的太阳,试图用偏斜幅度来判定时辰的想法却终被那厚实的冠顶所掩盖,霎那几乎急作一团遭的脑袋一面担心着莫名消失的男人的去向,一面却又惦记着远在清微的新月,与此还不可顾防那随时可能来袭的追兵。
圜转之间的念头,令她不得不想到那消失的玄桓与昨夜的追兵有关,她那时不觉间已然睡死了过去,自后发生如何一概不知,但相较对比之下,男人好歹是个所谓的父神六子,昨夜也神通广大地带她逃亡了一路,就算不能与那些魔族抗衡,恐怕稍微躲避应也是绰绰有余的…
可倘若她不能及时赶回清微,待到叁日之期的玄拓一回,恐怕新月当场便会没了活路。
人命关天,已然顾不上再想其他,雩岑前后确定了一下大概的方向,便咬着牙一跃而上树枝,尽可能轻地踩着那交错的枝桠向那昆仑之外大概的方向掠去。
雩岑不过是仗着原灵玉可以隐蔽气息才得以逃出,可如今走在这山间野地之间,树冠略微晃动的幅度都令得千里之外清晰可见,可比起那沙沙踩在落叶之上的嘈杂,行跳于枝桠之间的动静可谓是小得太多。
她本以为这是一场豪赌。
雩岑甚至本都做好路上与人动手的准备,可待到她行进之远已然可以看见昆仑行宫鸾顶的构筑之时,那云淡的漂泊之外却只是空阔无际,一路都是意外地顺利,仿佛昨夜铺天盖地的搜查追兵只是她的一场不那么真实的噩梦。
心下陡然的奇怪感随着那接近的脚步不断攀升,直至她冒着风险一路行至昨夜那鸾宫之外不远处的树丛附近悄悄探看之时,却见昨夜被轰烂缺失一角的廊桥依旧静静伫立在那游鱼细石之间,夏日蕊绽的芙蕖零落而下,露出饱满青涩的莲蓬,微风拂动之间,几只红蜻蜓微过,而那偌大的昆仑行宫,此刻竟是感受不到丝毫的人气。
甚至没有时间可以令她多想,雩岑略略顿了顿,继便是转过身去,匆匆沿着那下山的小道一路狂奔。
昆仑…通敌。
她的心绪乱作一团乱麻,此刻除却那不停的脚步之外,雩岑的此刻内心却不知应当想些什么,或是之后又该如何做。
若论说她对昆仑丝毫没有感情,那显然是假的。
虽说当年是被玄拓强行送到这儿来的,可如今这千年蹉跎也好,诸事纷纷、人不若旧也罢,这一山一水,甚至路过的云,都是那依旧熟悉的温度与倒影,她确乎想起每年乞巧那随着山河隐没在昆仑远方的桃红莲灯,过于刻薄的二字却像是那恶毒缀刻在面上的刀痕…
雩岑知晓这上界,甚至于这人世都对于那闭不不见日的魔族有着刻骨的仇恨,而通敌,则无疑将整个昆仑推入那万劫不复的深渊,遭到那万世不绝的骂名。
这是西王母所想要的权力么…琼姿,琼姿……
这就是…她想要的结果么。
一念生死。
借由魔族之手来将这世间大势轮转翻盘,可孰又怎知,不会反嗜于身——
兔死狗烹,树倒而猢狲散…倘是这魔族掌管的天下,又何能所谓的和平共处。
这不过是起先所导的一句颇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