押解薛蟠的车队还没进入盛京境内,东北军大主簿达福的车队已经浩浩荡荡开进了盛京的北门。
沉甸甸的马车把地面都压下去三寸,听到亲卫跑回来报告这景儿,遏必隆一张老脸终于绽放出了漂亮的菊花。
对干儿子萨穆哈、二儿子颜珠和三儿子福保说道:“怎么拿走的还得怎么还回来,而且还得加倍还回来,千万不要被一时得失蒙蔽了双眼。”
达福躬着身子走进盛京将军府,一脸子的媚笑。
拱手便拜“姪儿拜见叔叔。走进叔叔的大营,就仿佛又回到家了,倍亲切。”
“这儿,本来就是贤姪的家啊……贤姪这次回来,是为了休假,还是为了别的?”
“姪儿这次回来,主要是为了叔叔的事情,也可以说是为了救叔叔……”
“哦?愿闻其详。”
达福笑而不答。
遏必隆也知其意,屏退了左右。
装着漫不经心的样子说道:“看来贤姪是有大生意要和叔叔做啊……”
“小姪的确有一笔大买卖和叔叔商量……小姪在接手东北军大主簿那天,很偶然看到一些东西……也就一些记录……”
说着,达福从怀里非常小心翼翼地拿出一份卷宗出来交到遏必隆手里。
达福这是在向遏必隆表示,你放心,这件事情我整得很小心,没有人知道。
然后继续说道:“叔叔是小姪最敬佩的,叔叔远在京城,这些子辈孙辈的不能够随时听到叔叔的教诲,在东北这边做出一些出格的事情,也是有的……”
遏必隆手中拿的正是他的一些远房子姪在东北欺男霸女欺行霸市的记录。
看到这些,的确让遏必隆感到震惊。
遏必隆大骂了一句“混帐东西!”
这种语带双关、指桑骂槐,捎带着把达福也带进去的手法,达福并不在意。
平时自己也经常这样说话,实在太小儿科了。
达福始终带着微笑。
遏必隆看着卷宗,长长地叹了口气。
自己的子姪子孙什么德性,他比谁都清楚,但是让他吃惊的是,自己的一个表姪为了霸占一家皮货商号,居然把那家商号的老板娘和两个黄花大闺女给祸害了,并把她们卖到了妓院。
当然还有更过份的。
“贤姪是偶尔看到的?”
“当然是。叔叔是知道的,小姪从小就喜吹琢磨琢磨东西……从那些如小山般堆积的卷宗材料中勾连出这份资料出来,还真不容易。”
“是挺不容易……”遏必隆冷哼了一声,使劲儿拍了一下案子,怒喝道,“你在上面,至少夸大了五倍!你想干嘛?”
达福比刚才还要笑容可掬,笑成了一朵花。“叔叔息怒,小姪只是把事实夸大了十倍。叔叔你想啊,叔叔是顾命大臣,是绝对的大人物,您的子姪怎么可能犯小错误呢,这样才不失叔叔的身份不是?”
“无中生有,也是有的?”
“叔叔是想小姪,有还是没有啊?”
“这样的话,传到太皇太后和皇上那儿,就是有一百张嘴也说不清楚了,贤姪这样……设计害人……是富贵侯的主意?”
“不,叔叔,小姪反而觉得这并不是害人,是救人……叔叔您想啊,如果不把事情夸大一些,如何引起太皇太后的警觉?千里之堤,毁于蚁穴。大错误都是小错误一点儿一点儿累积的,否则圣祖带着俺们先祖用热血打下的江山社稷将倾……叔叔,你说是不是这个理啊?叔叔既然不把这些当回事,把小姪的好心当驴肝肺,就此告辞了!”
说完这番慷慨激昂的话,达福迈着四方步气冲冲地走了。
刚走出大帐,达福赶紧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
刚才实在是太险了!
想不到遏必隆这只老狐狸居然把皇上身边最红的太监梁公公请了来藏在大帐里,要不是刚才梁公公的贴身侍奉小太监小顺子不小心露了一下小头,让自己瞧见了……小顺子在哪儿,梁公公就在哪里……不然事情真不堪设想。
幸好没有说出“利益交换”之类的话,把小贾大人的活儿干砸了,就他那个小心眼儿的劲儿,还不尽是给小鞋穿?
而此时在大帐里愣了好半天的遏必隆一直在想是哪儿出差错了,让那个该死的宝玉逃过一劫。
只要达福说出任何大逆不道的话,宝玉(燃小石)的东北总督就别想当了。
与此同时,在大帐帷里的梁公公也在擦额头上的冷汗。
一同在帐帷里的还有太皇太后真正的嫡系“玉影夫人”。
粱公公暗忖道:“皇上派咱家来的目的是保护小贾大人……该死的达福,差一点儿把事情搞砸了。要不是刚才灵机一动,示意小顺子露了个头,还真不知道,达福那张破嘴说出什么来,小子还算机灵……不过,那些大言不惭的话听起来蛮熟悉的……呃,是宝玉那臭小子的……只要他要犯坏的时候,就喜欢说这样的大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