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趟应该很凶险,李落却一点也不担忧,更没有害怕,反而有一种解脱般的轻松。除了天火那个不知所踪的小娃娃之外,他是这个世上唯一知道天火下落的人,也该见见渊雪,看一看这千万年间荡气回肠的天火渊雪之争到底是何模样。
一下子来了这么多人,鹿野那伽也难得的热闹了起来,多了几分生气。异鬼妖祸就在不久前,如今骨雅族人若不是胆大包天或者知了天命的,十有八九都提心吊胆,生怕异鬼腾云驾雾再跑来晃荡一次,只怕到那个时候,骨雅都真的要从草海七部中除名。
热闹不只因为李落和相柳儿,在他们来此地之前已有人先一步到了鹿野那伽,人数不多,但百余人还是有的,有些人李落认得,而且渊源颇深,譬如没有和流云栈一路北上的言心,道家亦有人来,许久不见的三生也在其列,当年云妃失势,奉为国师的三生却云游在外,下落不明,等云妃被打入冷宫之后都不见她再回卓城,颇让李落齿冷。当初道门之争,如果不是云妃造势,道家地人宗何来那般声势,在长明宫前一较高下。虽然云妃此举亦有私心,但是无论如何三生也不该如此绝情,还是说道家本就无情,只是云妃下错了赌注而已。当然了,后宫之变,涉及皇权,多一个三生也于事无补,李落倒不是怪她,良禽择木而栖本就如此,况且云妃还不算一株良木。
三生见着李落的时候颔首示礼,所以他便回了一礼,脸上并没有太多的情绪。大道唯一,分门十三,除了剑宗凋零的差不多就只剩下冷冰一个人之外,其余诸宗门多有传承,知晓上古秘闻也不意外,更遑论还有诸子百家上门十二等等这些传承上千年的庞然大物,其中兴许就有当年跟随天火或者渊雪的门阀世家,不过李落隐约觉得这些人来鹿野那伽未必都是知晓上古秘闻,说不得背后还有归藏的手笔,掩人耳目也未可知。当年出海摩朗滩,相柳儿能邀得些连他都不知道的隐世门派同去,着实让他吃惊不已,如今想来,恐怕她和归藏有密议还远在那次扬帆出海之前。
当然不会少了魔门诸子,他看见了皖衣,只是没见着白寄恨,木萧下也未同行,不过皖衣身边有好几个远远一看便觉气势逼人的魔门高手,就是阴气重了点。
还有他不认得的人,也懒得认识,人家都是冲着蒙厥拨汗和归藏的面子,又不是因为他定天王。如今想想,当初在卓城借天子大印昭告天下,广邀豪杰同行北上,着实丢人的很,没瞧见他这几日都躲着虞红颜走。
聚在鹿野那伽的人不少,眼下却有一桩难题摆在众人面前,如何才能北上越过成天花圃去到极北深处。迷雾雪原是走不通了,饶是此行诸人艺高人胆大,但是念及当初异鬼南下的凶芒,也没人敢言能从迷雾雪原全身而退,要知道那些异鬼并没有被草海和天南联军尽数诛灭,而是退回了鹿野那伽以北,多半就盘踞在迷雾雪原之中。
剩下一条水路,灵河,也就是鹿野那伽山下那条宽阔无比,却从不起浪的大河。这条河,便是李落也不想靠近,河水看似清澈,却有别处没有的诡异颜色,青幽深邃,只看一眼,便似能将人的魂魄吸进去,再者说了,没有船也走不了水路,鹿野那伽这么多人,少说也得数百艘大船方可渡河,这还须得是灵河风平浪静的时候,万一河底再冒出来些妖魔鬼怪,怕是这十余万之中丢进去连个浪花也翻不起来。当初下到鹿野那伽山腹,渡河之时,那些河底鬼卒的模样历历在目。血璃说过,从太虚幻境带出的铁甲精骑和灵河鬼卒庶出同源,不过李落也不敢冒险,万一各为其主,或是哪个头领一时心血来潮,想留他们在河底做伴,到时候哭都来不及。
这么看来就只有成天花圃这一条路可以走,李落先前几次都是从成天花圃去往极北深处,不过一次是借了青牛的东风,一次有太白大神庇护,他不过是打个秋风而已,不曾真正遇上危险。但是成天花圃天亮的时候还好,一旦月圆,那片看着美不胜收的花海之中就会涌现出无数要命的危险。
趁着天亮越过成天花圃,这是眼下唯一可行的办法,只是成天花圃的昼夜虽长,但何时为白昼,何时又会月升,李落实无把握。刚入成天花圃不久赶上天黑还好,大不了退回鹿野那伽,择时再闯一次。就怕走到一半的时候日沉月升,进退两难。而且这片成天花圃之阔,也许还要在蒙厥或是落云的疆域之上,若是成天花圃昼夜更替的时间与极北深处相差无几,也是半月交替一次,这么短的时间要想穿过成天花圃也是极难,说不得还要和那些暗藏在花海之下的洪荒异兽拼命。
不过李落不急,别人走不了,他却颇有信心,有铁甲精骑和天火白袍护着左右,就算成天花圃凶险异常,料想也能闯一闯,反正有人急。可惜鹿野那伽山顶没个像含苍府镜水潭那般的高山湖泊,要不然又可以悠哉悠哉的钓几日鱼。
他不急,自然有人急。上山之后李落就没有再去见过相柳儿,整日里不是坐在山崖边发呆,就是和谷梁泪说话,或是陪着吉布楚和看晚霞,偶尔也会和麾下中军骑切磋几招。不过算下来还是和冷冰切磋的次数最多,那日与武尊一战,也叫这位剑道天才心痒难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