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开了。
她进来,带着些微骄阳的热意。一截皓腕,被风带起的气流里,藏着淡淡的小苍兰的香味。
洛桑决本来跪得直,这会儿更为温驯地俯下身去想帮她脱鞋。
黑色的圆头短靴并没有什么尖锐的气场,侧边还有一个银制的船型挂坠,就像一切普通的公主裙下的适配品,只除了它径直下压踩上了那只属于青年的左手。
“脱吧。”
此刻,再修长再漂亮的手,也只是主人的鞋架而已。
不过宋明婵仅是鞋尖碾了一下,便自顾自地抬脚,短跟倚着。靴尖上扬的弧度是个轻蔑的弧度,再往上是跪伏的小狗的脑袋。
甚至叫人联想,若非是圆头靴子,细细的靴尖也许很适合捅进那张温吞的嘴巴,让薄厚适宜的嘴唇含着皮面,而湿润的舌头舔上坚硬的鞋底。
不得不张开嘴,任由晶亮的津液濡湿皮面,叫苦涩的皮革味道在口腔里晕开。
但是宋明婵不喜欢尖尖的靴子,只爱偏中性风的圆头靴。既可以是宫廷风美丽的小靴子,也可以是冷硬的军用作战靴。
偏偏不喜欢成熟姐姐的细高跟尖嘴靴。
大概确实还是有些小女孩子气的。
洛桑决没有怔愣,虽然左手背上还有一点靴底的灰印,两只手已经轻巧地解开短靴上的绳结,虚虚搭着纤瘦的脚腕,托着鞋帮,脱下一双靴子。
他又即刻去拿边上柜子里的毛绒拖鞋,轻柔地将女孩穿着白色棉袜的柔软的足放进。
他做这种事得心应手,好像他们已是相处多年的主从。此时此地,就在主人的家里一般。
他的个子实在很高,但跪着的时候,就不会让人为难了。宋明婵抬手,掌心搭上蓬松的发顶,如同揉乱一只阿拉斯加的毛一样随意,“进去吧。”
“是,主人。”
宋明婵脱下自己身上莹白发光条的宽松外套,挂在一边的立式衣帽架上,里头宽吊带的黑色连衣短裙露了出来,蝴蝶结加抽绳的设计将腰掐的极细。
很多人常对女主存在一些刻板的观念,诸如她们只穿黑丝高跟和紧身皮裙,手里的皮鞭折起,而底下的奴已忙不迭叫上女王大人。
但并没有人规定过,主应该是怎么样的主。
如同宋明婵不喜欢细高跟,她也不喜欢穿丝袜。而其他的,毛绒绒的、卡通图案的、搞怪的、雪白蕾丝的棉袜,穿什么,全凭自己的心意。
于是即便洛桑决头低着,纤细笔直的雪白的长腿也晃在眼前,白生生的,又不是过分瘦了,一点不缺肌理的流畅感。
宋明婵心情不大愉快。
周四虽说是公休,结果体育课前还有计算机,天天上早自习早已疲乏不堪了。偏生她又是个极需要睡眠的,晚睡就头疼,睡不够就头晕,实在娇气。
中午到现在,她也不来及睡午觉。于是隽秀清美的眉目稍带上些许不耐和冷淡来,眼眸微抬,学校里的甜美笑意早如冬末晨雪消融,只余下十足的攻击性来。
她坐在沙发上,小腿交叠在一块,压出微微的肉感。房间里的地毯铺的厚,洛桑决也没被允许穿个什么护膝。不过他姿势摆的是很好看的,一路爬到她身前,再跪好,给她问安。
“抬头。”
洛桑决仰起头来,喉珠滚动。
他有点不合时宜地咽了口口水,然后咬紧了牙齿。接下来,是毫不意外的一记掌掴。
宋明婵的力气不大,掌掴比起要他疼更多的是羞辱。毕竟力的作用是相互的,洛少爷的脸肿不肿尚未可知,手是要疼的。若存了心思教训,只管拿竹板抽便是。
洛桑决迅速摆正了姿态。“谢谢主人。”他下意识地想看主人的神色,可惜黑色的口罩遮住了大半张脸,只余下那一双沉沉的眼,居高临下地审视他。
笑起来时一定很美,秋水无尘。不笑时很冷,映在那双眼里的人不敢妄为,噤若寒蝉。
洛桑决虽然看起来人性子冷,但并不是不爱说话,只是毒舌得很。他有的是资本叫他不必敷衍称是,行事作风便也如此。
只不过他特别怵她,下意识便不怎么敢讲话。气场论是很玄学的,谁叫他们天生相克,便如此轻易地被她“控”住了呢。
他们起初,在闹剧起始,隔着互联网,他是漫不经心的,骂人的话自然张嘴就来,游戏里大可以开麦轻蔑地说她废物。然而……赌局输的不仅是身,连心也一块儿输进去了。到了后来,便失控得彻底,陡然朝着他未曾设想的路一路狂偏。
宋明婵拿起茶几上大约是洛桑决先前为她准备的水,将失却温度的半杯水尽数浇在他脸上,流水顺着脖颈锁骨一路浸湿纯棉的短袖。
眼睫和额前的发湿漉漉的,倒说不上冷,反倒是给升温的脑袋降降火气。大少爷不自觉地舔舔干燥的嘴唇,温驯地垂首,“主人,我错了。”
宋明婵指尖在腿上轻轻敲了两下,“去拿个你喜欢的。”
今日的内容没有别的,无非是立立规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