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桌上,摆着十几本奏章,还有一卷灿黄灿黄的布帛。那是梁帝的圣旨。赵凌站在旁边,摸了摸肚子,早饭错过,午饭没吃,里面空空,成了国富粮丰的年代,为数不多的吃不上饭饿肚子的倒霉人士。
见赵凌死死盯着圣旨,像看仇人似的,洛溢说,打开看看。
赵凌心底凉凉的,圣旨十有八九是过继世子。不到黄河心不死,赵凌自欺欺人的默念着不是不是,缓缓打开圣旨。
他两个眼睛瞪得比铜铃还大,反复看了十遍
还真不是。
圣旨的大意是,洛王爷代天子行令,于秋猎之后,走一趟西都十六郡。为什么去,与具体去干嘛,都没有提及。
圣旨是大哥亲自写的,笔墨字迹遒劲有力,但文风非常的口语化,连个大印都没盖,开头结尾,还写了几句诸如最近胃口很好、天气不错的废话。国库有钱,也不能这么随便浪费吧,把圣旨上好金丝锦当信纸用!
把圣旨卷起来放回原处,赵凌脑中迅速罗列两个信息:西都比较重要,过继世子的事得延后;秋猎过去,洛王爷将不在洛王府一段时间。
天助我也。
他的逃亡大计,天时地利人和他都占据。
赵凌沾沾自喜,嘴角不自觉的弯弯跷跷。
我考考你。
洛溢总是能把特别激荡人心的气氛给压抑成烦闷无趣,自己忙着办公,还不忘考校功课?洛溢拿起一本奏章,递在赵凌眼前,你怎么看?
他半分品级都没有,哪有掺和朝廷大事的资格?
洛家世子绝壁是个坑!
不知闷葫芦究竟想问什么,赵凌乖巧的翻开奏章,准备来个牛头不对马嘴的答案气死闷葫芦,可读了一行字后,他的脸色沉下来,原来,这才是洛王爷西行的原因。
在梁国与燕国的接壤处,有一条东西走向的河流,当年宁国还健在的时候,叫做凤凰江,它是宁国百姓的母亲河,沿河两边,舒适的气候,广袤的平原与肥沃的土壤,兴起了宁国富甲天下的几个大城,天然水系与山川形成了天然的屏障,易守难攻的地形,让宁国一度成为当年六国的绝对霸主。
如今,宁国分成了四份,梁国拿到了最南边的一份。梁国的边境向北扩出几十万公里,以凤凰江为界,与燕国南北相遥。凤凰江成了两国的公共河道。
上个月,凤凰江接连发生了四起杀人夺货的惨案。整艘船的人,都被一刀砍下头颅,运送的满船活物,也被江匪尽数劫走。
在赵凌的记忆里,凤凰江水匪横行,不是一日两日。
在他还没出生的时候,宁国宁氏皇族几个祖爷爷辈儿,都曾经组织人马去打过几次,但都以失败而告终。水匪深谙水性,打不过就跑,还是直接弃船游泳逃跑,跳下水散开无数方向,官船根本追不上,官兵跳下水去追,水下功夫不如从小混水的水匪,也是徒劳。
梁国与宁国一样,是马背上的民族,骑兵可以一当百,却没有一队拿得出手的水师。
书不是白抄的,前几天抄过的那本靖安皇帝正史里说,宁国分裂后,洛溢直管西都,对那群水匪依旧束手无策。
同样饱受困扰的,还有北边的燕国,燕国蔺亲王亲自南下,花了几天几夜做通了洛溢的工作。
燕梁两国,与几家水匪的头子谈判,达成了一重隐形的约定,水匪只劫过路商船,官船与客船不碰,且劫财不杀人,只要不逾越这条界限,沿岸官府上下,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对那些失了财物的富商给以财税减免,作为安慰,大事化小。
这一计,倒是非常有效,凤凰江流域安然无事至今。
可上个月开始,河道又变得不太平起来。接连的四起惨案,让地方官焦头烂额,受到波及的几座城的民怨,已经几乎沸腾。有吃饱了撑的的百姓,闹官府不作为,自己组织起来,扛着锄头铁锹,日日在江边游荡。
最要命的是生意,整个沿江码头,清淡萧索,往来客商宁愿选择绕到东边走陆路,也不再经过凤凰江。
凤凰江的税收,数量庞大,少了这一条纵贯东西的生意线,梁国倒是没怎么着急,但今年收成不好的燕国急了,而且燕国的一个年轻大臣,死在了第四条被劫的船上。
于是蔺国出精兵十万,沿江扎营,发誓要靠人数,彻底的根绝凤凰江水匪隐患。
梁国与燕国交好,从没把凤凰江当成边境,西都都护眼见北边的十万精兵来此驻扎,问清楚缘由后,差人快马加鞭的报送梁都,问该如何是好。
赵凌基本上能推断出,几个故友在昨夜得出的一致判断,能不打仗,就不打仗。
想想,蔺王爷此番南下,名为探亲,实则是试探口风。见梁帝没有出兵参与的意思,也不勉强,从前宁国只派几千人上下,自然对付不了水匪,如今他十万精兵,大不了就把凤凰江填平了一了百了。
梁帝得到奏报时,蔺王爷已经离开。他不是不放心燕国,也没必要派兵马去对峙,问题是,那是宁国。
宁国二十年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