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借点钱给你。”
“我作主,”骆天天还说,“不用你还。”
在骆天天眼里似乎天底下就没有什么难事,事业发展不顺遂了,他就可以立刻找到一个男朋友依傍着,不仅能改变他自己的命运,还能顺手施舍一下梁丘云。哪怕是暂时受了欺负,吃了苦,衣衫褴褛从不夜天跑出来了,骆天天一样能无忧无虑地吃饭睡觉。每当梁丘云为自己千般万般无从纾解的烦恼而彻夜难眠的时候,骆天天抱着梁丘云的臂膀,他总是能睡得那么沉。
骆天天就是个不记打的人。
梁丘云从没见过出现在别人身边的骆天天,只听骆天天说,说甘清很疼爱他,对他很好云云——以前在亚星娱乐,骆天天也是这么受人疼爱的。他爱哭,爱撒娇,阿贞也对他百依百顺,更显得梁丘云是个另类。
甘清身边的保镖打开了一扇门,里面铺张着蜂巢形金色与暗红交织的地毯。再往里走,是内门,进门处立了一座十二扇黄梨花木折屏。
这折屏恢弘大气,镂雕精细,即使是对古物一窍不通的人,也能感觉到它的名贵,可它上面嵌的却是一组浮世绘春图。丁导瞧这不伦不类的画与屏风,惊异问甘清:“这是……真品?”
甘清哈哈大笑,只管往里走。
梁丘云跟在甘清和丁导身后,淡淡瞧了一眼屏风。
屏风后是间更小型的会客室,七八台小沙发聚在一处,将一张古色古香的小茶几围在中央。沙发上已经坐了几个年轻男人,正抽着烟在讲话,甘清把丁导两人带进来,他们抬起头。
“丁望中导演!”
甘清对丁导介绍,他这几个朋友今天听说丁导要来,都专程过来,想见上一见:“您以前在香港拍的那几部片,他们都挺爱看,平时手里也有点闲钱,”甘清低头擦了根火柴,点燃了他嘴里叼着的香烟,“您若是下次再缺钱,找他们。”
丁导嘴唇嚅了嚅,还有这种好事?
梁丘云从旁冷眼瞧着。一年多前,丁望中从香港首次来到大陆,对待商人和内地暴发户们,他的态度充满了知识分子的倨傲。短短一年,方曦和的手段和暧昧不明的态度已经将他折磨至此。
骆天天并不在这里。梁丘云硬着头皮与眼前几位问好,握手,对方对他并没有兴趣,看他一眼便把目光移开。
梁丘云在角落那只沙发里坐下了,左手边,丁导与那些年轻富有的人正殷切交谈。梁丘云盯着眼前茶几上山青色的茶碟,在那层薄薄的釉色上,甘清和骆天天的面孔逐渐浮现出来了,又与方曦和的相重合。那种似曾相识的嘲讽的微笑,无止尽的傲慢的捉弄——当骆天天像个胜利者,与甘清和方曦和站在一起,梁丘云会面对什么呢。
骆天天突然来了。在那扇屏风背后,有人将门打开。甘清还抽着烟,梁丘云看到一个瘦小的身影被眼罩蒙了眼睛,像条狗一样被保镖们强行拖了进来。
*
甘清几个朋友眼瞧着骆天天被弄进来,他们一面和丁望中导演谈话,一面拍了拍自己的大腿:“汤贞小老师?”
丁望中没搞清楚状况,起初见这么多保镖,他还以为是抓到个贼。
丁望中又一愣:汤贞小老师?
那小孩看上去岁数不大,骨头也窄,胳膊腿又细又长,很顺。皮肤也白,乍一看确实有点像是汤贞。不过发型不像,留了个女孩儿头,大约是被人拽得,头发蓬松杂乱,贴在脸上。刘海下面,是蒙住了眼的一张眼罩,遮盖住半张脸。小孩子只穿了最普通的背心短裤,两只手叫手铐圈在后面,贴着臀部,那么铐着。他膝盖跪在地毯上,两块膝头磨得满是伤痕,他的腰也直颤,摇摇欲坠的,好像受尽折磨,随时就会垮下去了。
“过来。”甘清的朋友又轻轻拍了拍自己的腿,语气稀松平常,如同过来串门的客人,正招呼甘清家养的一只爱犬。“今天吃东西了吗?”朋友伸手摸了摸被保镖拖行过来送到手里的“汤贞小老师”的脸蛋。朋友抬头瞧甘清:“问你呢。”
“这要不吃,还能喘气儿?”甘清捏下嘴里的烟,往上面安烟嘴。
“要是没了,你上哪再找这么大乐子去。”朋友心疼道。
“您认识一下吧,”甘清抬起头来,看丁望中,“这就是我那朋友。”
丁望中心中又惊又疑,他下意识转头看梁丘云,却发现梁丘云一动不动坐在最角落处那台小沙发里,身板僵硬,那地方暗,旁人瞧不见,梁丘云也不出声,只抬头盯着那小孩的身影。
朋友叹息着:“宝贝儿哟。”
他们丝毫不顾及这是与丁望中的第一次见面,仿佛人只要来了不夜天,默认就都是同类。有了共同的秘密,彼此间自然也更亲密。
丁望中余光瞥见梁丘云的手放在膝盖上,那五根手指头有点抖了,慢慢攥在西裤上。
……
身旁那位富有的年轻人,在这时拍了拍丁望中的手背,笑着叫他放松:“放心,这不是汤贞本人,出不了事。”
他们到底带多少人来过了不夜天,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