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把汤贞抱得更紧了些,他让汤贞的脸蛋贴着他的,梁丘云又亲了一下汤贞的脸,他抬头望了天外的雨。
阳台晾晒着几双球鞋,已经湿透了。梁丘云穿上了雨衣,他进来关上阳台的窗子,然后提起那几双泡水的球鞋丢进了黑色的垃圾袋里。
手机里还时不时有电话打来。乍红,全国各地的报社记者都想采访他。丁望中也终于拿回了主导权,他要为在国内举办一系列的宣传讲座,邀请梁丘云参加。
当然,这其中也有郭小莉的急电。她焦急地问:阿云,你确定阿贞昨天回家了吗?
梁丘云把手机静音,塞进口袋。他穿着雨衣,在一柄柄伞中登上了从城西向北的公交巴士。梁丘云展开了一张报纸,在最角落把自己遮掩起来。
方曦和被带走的第三天,报纸上关于他和新城发展集团的专题报道仍占据着大幅版面。
……
“他这几年的精力早已不在集团运营上了,”据方曦和身边的人透露,“专注于海外资本运作,风险巨大,利益巨大,还迷恋上了新城影业这个漂亮的小玩具,给他带来巨大的声誉。”
“从现在得到的消息看,方曦和案牵涉面很广,案情复杂。方曦和目前已被限制出境,根据记者最新收到的消息,他确定已回到北京家中,为配合公安机关的调查,不得离开北京。”
*
报纸上的社会新闻栏目报道称,昨日凌晨,八十余位愤怒的北京学生围聚在某报道了“方曦和汤贞五年金丝笼丑闻”的八卦周刊杂志社楼下,砸门砸窗,喷绘涂鸦,买来成捆的八卦杂志在街头公然焚烧以示抗议。“她们平均年龄在十六岁,主要成员来自附近的两所高中。为首一人交代,她们是受汤贞全国后援会北京分会副会长的指派,来此地‘行使正义,惩处邪佞’。”
评论员评论道,作为华语地区乃至全亚洲最具人气的当红偶像,汤贞在国内的个人声势历经五年,正在鼎盛时期,他的年轻粉丝团体遍布全国各地,民间几个粉丝后援会注册会员都在百万以上,内部关系错综复杂,堪比宗教:“作为青年一代的领袖,汤贞本人身负重任,责无旁贷。如何引领中国的年轻一代走上良好健康的道路,教育者们更要审慎处之。”
连电视上也在报道这一新闻,主持人讲,这八十余名学生已经回归学校正常上课:“有家长拨通了亚星娱乐公司的电话,但暂时还未联系到汤贞本人——”
林大正饶有兴致看着电视,突然旁边有人把电视彻底静音了。
办公桌上,电话会议还在继续。
“他出来了,”是蔡景行的声音,带着一股急切,“我现在找不到他。”
“乐山,”另一条电话线路里有个声音问,“你们的人确定还蹲守在他那个望仙楼里吗?”
陈乐山坐在办公桌边,用一块方巾不紧不慢地擦拭相框里女儿陈小娴的照片。
“不行,不可以,”蔡景行咬牙切齿道,“不能就让他这么跑了……方曦和就是流溪河里一条活泥鳅,他出来了,绝不会再进去!我们这回是打草惊蛇了——”
“蔡总,方曦和这次麻烦大了,”林大安慰他,“你不用这么——”
“上次你也讲他麻烦大了!”蔡景行抢断他的话,“他还不是照样轻轻松松就出来了!”
陈乐山抬起眼,朝林大看过去。林大好声好气,对电话里讲:“我承认,这次不把事情办彻底了。以后未必有这么好的机会。”林大想了想,双手撑在胸前,感慨道,“可能压根也不会再有机会了。”
电话里一阵安静。
“乐山啊,”这时另一条线路上的声音问,“上次你说的,你的干儿子,华子,他的身手到底——”
林大及时道:“华子这个孩子可以的。忠心,觉悟也很高。”
陈乐山说:“暂时用不着华子。”
又是一阵寂静,林大转过头来看陈乐山。
“乐山,”电话里的人犹豫着问,“那你是准备——”
电视声音又调大了。新闻栏目正在报道昨日新城国际电影节上,反恐动作片首映。
“主演梁丘云全程参与实拍,所有危险镜头皆由他本人亲自完成……”
林大纳闷道:“哎,方曦和不是对他有恩吗?”
陈乐山终于把那一张相片擦完了,他将女儿小娴的照片轻轻放在桌上:“那就让他去报恩吧。”
大雨将马路边的公用电话亭淋成了一个雾气蒙蒙的盒子。梁丘云的身躯挤在里面,低着头,一个字一个字接听电话。雨衣不断滴下水来,听筒里那个声音道:“梁丘先生,请你记住,你是与方曦和本人有私人恩怨,才做出了今天的行动。”
“一旦出事,我们会关照好你在老家的亲人,你不用有后顾之忧。但如果……”
对方顿了顿,说:“两位老人年事已高。”
电话亭外还有人在等待,梁丘云挂上电话,慢慢把雨衣帽子戴好,他低着头推门出来,沿着一条巷弄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