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子轲蹲在他面前低头检查他的鞋底,又着急看他的脚丫,汤贞的手心被纸巾擦干净了,除了硌进去的几点碎粒以外,没有被瓷片划伤。
周子轲眼睛都有点发红了,他抬眼看汤贞,好像终于松了口气。
咖啡在地上干涸成一条一条淤泥的形状,没有人去擦。周子轲坐进沙发里,把汤贞紧紧搂在怀里抱着。
汤贞两只脚光着,脚趾缩起来,缩在沙发里。
没有人说话,汤贞的头也被小周的手紧紧按到他胸前,汤贞时不时喘息的声音闷在了小周的睡衣里。
周子轲搂了他一会儿,轻声说:“阿贞?”
汤贞没出声音。
周子轲揉了揉汤贞的手:“去睡觉吧,不用陪我加班了,我陪你睡会儿觉去,走。”
汤贞这一整天都沉浸在轻松、自在的满足当中,是小周带给他的自在和满足,可到了晚上,他又做错事情了。他毁掉了一切,会让所有的事情变坏。汤贞躺进被窝里,感觉床头灯关掉了,而有人来到了他身边,从天而降似的,还伸过手臂来,让汤贞的头靠在上面。
汤贞在黑暗中,在那个人熟悉的气味和体温中闭上了眼睛。
那个人用那只手搂汤贞的背,让汤贞趴在他身上。
“以后,”他还在被窝里握住了汤贞的手,捏汤贞的软手心,“别用你的手碰脏东西。”
*
周子轲半夜被手机震动的声音吵醒,他先是睁了会儿眼睛,想等那震动声消失,可震完了一阵,又是一阵。周子轲现在睡眠越来越浅,他从汤贞身边小心翼翼下了床,在卧室里来回翻找,终于从沙发上搭的那几件T恤下面找到了汤贞那个老式古董手机。
来电号码显示未知,周子轲本想伸手按掉,回头看到汤贞还在睡。周子轲走到卧室外面,轻轻关了门。
墙上的钟指向了凌晨四点。黑夜中,只有玻璃上轻轻敲打着,隐约是雨声。
周子轲走向了阳台,把汤贞的手机接起来了:“喂?”
对面不知是谁,坚持打了这么久电话,这下终于接通了,听见周子轲的声音,也不出声。
“你不知道汤贞现在生病了,需要休息吗,”周子轲语气不善,“我现在告诉你了,以后别再打了。”
虽然猜不到对面是谁,周子轲只想起以前郭小莉之类让汤贞大半夜还出去工作加班的人。他把手机按掉,随手扔到了沙发上。周子轲推开了阳台的门,一走出去,就感觉有雨从窗外擦过他的面颊飘进来。
周子轲把窗户全部关上了。
很小的时候,周子轲记得每当有夜雨,吉叔和苗婶都会来帮他关窗户。老人家说:“继续睡吧,子轲。”他就会揉揉眼睛,然后翻一个身。他知道无论窗外电闪雷鸣,他都有大人们保护。
全世界都睡了,只有汤贞家的窗户亮着灯。
周子轲把地上的咖啡杯碎片打扫起来,装进垃圾袋,袋口紧紧封死。刚刚还睡眼惺忪的,他现在又毫无困意了,周子轲倚在沙发上,拿起他那张乱涂乱画过的纸在眼前看。
他就这么坐着,感觉外面的雨逐渐小了,安静了一会儿,又重新下大。天边微微亮的时候,周子轲坐在沙发上,抬起他那双没怎么休息好的眼睛,望窗外阳台空荡荡的栏杆。
汤贞穿着件浅灰色的羽绒服,趴在阳台栏杆上回头对周子轲笑。即使是大冬天,汤贞也喜欢在外面呆着。汤贞打开了窗户,把手伸到窗外去接天上落的雪,汤贞的手冻得发僵了,好不容易团一个汤圆大小的雪球,又不舍得砸到周子轲身上了,在自己手心里呵护着。
那时他们对外只是前后辈之间的关系,有一段地下情。好不容易遇到北京下第一场雪,周子轲也只能在汤贞家的阳台上陪他玩这样一场比谁的手更凉的雪仗。
周子轲回想起他那个时候,虽然也有烦恼,但似乎快乐总是更多。和他在一起的时候汤贞总是笑,好像汤贞就不会做出些别的表情了,也根本不会有烦恼。为什么汤贞一见到周子轲就想要笑呢?
周子轲那时甚至一次次地欺负他,一有不开心的事就刻意冷落他,可当再见到的时候,汤贞依旧会露出一点笑容来,哄他似的,叫他“小周”两个字。
两个人恋爱,怎么会有一方只体会到快乐,而感受不到痛苦呢。周子轲想过很多次,想他什么时候才能见到汤贞的眼泪,像他曾因为这段关系而无数次伤心难过一样,让汤贞也深切地明白他的感受。
他也曾经见过两次吧,就在这个家里。一次是他在他刚刚睡过的那张床上,把汤贞欺负得浑身哆嗦,直掉眼泪。往更多年前追溯,也是在他们分开以前,汤贞把周子轲推进了一个大衣柜里,他们一起藏在里面。
汤贞捂着他的耳朵,把周子轲的头抱进了怀里。哪怕汤贞一点声音也不出,周子轲也在他嘴上尝到了湿的咸味。
为什么两次分手,看上去都是周子轲被甩掉了,又都以汤贞的眼泪作为结束。
汤贞捂着他的耳朵,不让他听到任何事。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