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人自不会拿国家大事当儿戏,才没想到这一层。”秦琬安慰父亲,“您若有此心,无论是我、旭之还是桢姑姑,都会全力帮助您的”
秦恪还是有些担心:“这若被圣人看出来”你们总不能明着说,为了新帝登基后,他不被弟弟清算,最好让圣人欲册他为太子,他在大庭广众之下推拒,赚足贤德名声,从而保住一条命吧
秦琬知父亲的顾虑,柔声道:“您想做晋王么您想做太子么”
“我”秦恪沉默半晌,拍了拍女儿的肩膀,叹道,“说不想是骗人的,为父曾无数次梦见自己黄袍加身,坐在龙椅上俯视众生,文武百官山呼万岁,惊醒后,便觉自己的可笑与无能。”
“即便二弟、三弟和九弟都不在了,主宰,不知不觉地,话里就带了些伤感的意味,“不趁着我在您面前还有几分得脸的时候,为林宣铺好前程,若我哪一日起不来了,还有谁会管盈儿呢”
“胡说”圣人见侄女口吐不祥之语,气道,“这些话也是混说的”
陈留郡主面露尴尬之色,忙道:“侄女失言,失言”眼角眉梢却有着挥不去的抑郁和疲惫。
圣人对人情世故何等洞悉,已然回过味来。
顺水人情谁不会做,裹儿为何要冒着得罪桢儿的危险,插手长辈的事务,不让恪儿应下桢儿的嘱托,反倒请桢儿来宫中求自己而且还点明了,不做京官,最好外放。
圣人极喜秦琬敏锐明晰,不止一次扼腕过她为何是个女孩,若她是个男子,圣人必会毫不犹豫地传位于代王,然后手把手教秦琬如何治理国家,好让大夏的太平盛世得以继续。他清楚长子的性子,断不会为了权力与亲生儿女你死我活,同理,秦琬也不会与父亲剑拔弩张,刀兵相向。
秦琬既给圣人留下了这么好的印象,圣人自不会怀疑她别有用心,只道她有什么苦衷,又不能明说,不知怎地福至心灵:“裹儿打算在代王府住几天”
陈留郡主怕圣人误会秦琬,连忙帮秦琬解释:“裹儿也是太久没见父母,,已经惯出性子
想到此节,圣人的表情让人匡敏有些冷。
“匡敏”
“奴婢在。”
“着手准备丽妃册封事宜。”
匡敏心中一惊,动作却半分不错:“诺。”
圣人挥了挥手,示意他下去,自己则缓缓踱步,沉思良久,不知不觉走到了书柜旁。
宫中藏书数以万计,圣人虽极好读书,却没足够的时间一一去看,只能捡些紧要的、喜欢的放在书房,以便随时翻阅。
圣人抬起手,轻触书卷,最后停在了三份史料中。
王莽新朝,汉室中兴,以及徐氏代刘。
“玉迟,常青哼,果然不出我所料,魏王,好一个魏王。这件事情除了你们几个外,还有谁知道”
秦琬放下手中的茶杯,戏谑道:“你现在不也知道了么”
裴熙挑了挑眉,哼了一声,才说:“怎么不扮小可怜了”
“我可从来没说过自己可怜,奈何世人总要用他们的想法来度量我,我也只好从善如流了。”秦琬意味深长地说,“这也是一种处世之道。”
“行行行,我知道官场复杂,又不是没进去过。你也别为我担心,不将刁难我的人扒一层皮下来来,我就将裴字倒过来写。”裴熙不耐烦听这些说教,干脆利落地换个话题,“你的主意很好,但需留神两个人。”
秦琬收敛轻慢的神情,正色问:“除了秦敬,还有何人”
“乔睿。”
“他”秦琬皱了皱眉,“我虽没与你说,你也能猜到,阿耶为那件事大发雷霆,连秦绮都不认了,更别说在仕途上提携乔睿半分。”
才一说完,她就摇了摇头,叹道:“话虽如此,阿耶到底心软,逢年过节的,也没将他们家的礼退回去。在外人眼里,乔睿就是代王的女婿,他若出了事,旁人硬要攀扯的话”
“我不是说这个。”裴熙打断秦琬的话,冷冷道,“乔睿已经投靠了魏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