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和的男子,而不是随时间流逝,没有人记得!
他活过,与自己相爱过,真实存在过,齐硫紧紧闭上眼睛,还记得意的人那么少,那么少,他们不应该忘了他的,不应该!
他是为他们而死的,不应该就这么,就这么,被遗忘。
齐意穿着湿冷的衣裳站在他面前,沉默的凝望陷入痛苦回忆中的男子,望着几乎崩溃的男子,望着悔恨悲伤的男子。
看着他,却从自己湿冷的胸前涌出锥刺的疼意。
尘世中,最痛苦的两件事;
一个,是知道自己永远都得不到。
另一个,是得到后永远的失去。
他与齐硫各占其一,各自守着自己永远看不见也看不清的未来,却是再怎么痛都不肯放手。
第十三章 八月未央
每一件底下暗事都有一个相之而生的地上的人,扮演着亦假亦真的角色来玩弄世人。
因为邪恶,接触不到善良,所以,人心才最易被蛊惑。
真正可怕的人不是心狠手辣的恶人,而是笑脸相迎的小人。
利用官府的漏洞,官匪勾结谋害百姓,泄露官家底事,谋取自身的利益。
沈楚秦一夜之间罢免馆庄所有大小官员,以大楚律例明确规定曾犯十二宗罪之人即罪法如是,均不能牵连家中老少,涉及亲友。
而现在,距此事已经有一段时间,沈楚秦正在集云殿——楚宫偏僻之处,幽禁季落之处,闲散的爬在桌上百无聊赖。
“季先生。。。。”他叹一口气。
季落看他一眼,沈楚秦眨眼,“这书好看吗?”
“恩”简单的回复。
沈楚秦无聊的在殿中徘徊,本来就不大的地方他一会儿就饶了好几遍。
“做皇帝很清闲吗”季落看着书说道,丝毫不客气。
沈楚秦点点头,“宫中的书朕都看过了,奏章也全部批改完了,大臣也见过了,天下也什么事都不发生,朕真的好无趣”
做皇帝做到他这种地步也却是不错了,把公事当成每日必要完成的任务,遇事从容,勤奋好学,年纪轻轻却有王者风范,劳逸不辞。
季落站起来,合上书册,“要入秋了。皇上若是允草民一诺,草民可愿帮皇上排忧解乏。”
沈楚秦的眼睛一下子亮起来,他一身金黄色薄纱王袍,一下子跳到季落面前,“倘若不违背天道伦理,黑白混淆,罪大恶极,朕就可以给你一偌。”
季落点头,“不会让皇上为难。”
“朕答应你了。你要给朕什么好玩的?快点拿出来让朕瞧一瞧。”
季落让人端进来一盘散落的竹筷子和几张轻薄的宣纸,他将白纸铺在案桌上递给沈楚秦一直狼毫玉笔,“皇上请随意。”
沈楚秦点头,握着韵黄的玉笔稍稍皱眉。
季落安静的看着他孩子气的侧脸,英气豪发,又时不时皱眉嘟嘴,清朗俊秀。他扶着右手长袖在宣纸上落下精致爽朗的小楷:
且风且雨且云霄,
随浪随潮随荡漾。
朝云弄在清门外,
在听云雨在叶稍。
一气呵成,停笔落墨。
季落将几只竹筷子用黏粘的糊糊涂在白纸上,奇异的形状,简易有趣,沈楚秦看他用刻刀将几张纸落在一起滑落几下,掉一地粉尘。
“纸鸢?”沈楚秦问道。
季落点头,“皇上可曾玩过?”
沈楚秦撇撇嘴,“没有。不过朕见过,能在天上飞的很高,一到初秋,宫外的天际上便会飞很多的纸鸢,各式各样的,每一年都是这样。皇叔说民家的孩子都会做,可朕是皇帝,没有人教的。”
季落听他毫不在意的说出来,心里却是悄然轻动,一人之上大概也并不是所有人想要的。他想起那日沈楚熙说过的话,“我欠他一辈子的自由”,也许,不仅是自由而已吧。上天也真是公平,从不让人完全,得到的,远比失去的多太多了。
刻刀在纸上灵活的滑动,青色的竹筷黏在雪白的宣纸上,青与白的委婉,十分清秀好看。
纷纷扬尘悄然之间落了一地的雪白。
没用多久,他就做好了。
二人来到院中,不大的院子,红廊亭阁,老树浓郁。
“现在没有多少风,要如何飞起来?”沈楚秦问。
季落将极细的棉线放在他手心,将手掌般的纸片放在唇边,朝他微微一笑。
后来,沈楚秦每每想到这个人曾经带给自己的震撼与欢意,无论何时何地都能笑起来,有时连眼泪都会笑的出来,那么简单的东西他曾经将自己关在黑暗的房中一次又一次不停地还原,却再也找不到此刻的温暖。
没有花哨的图案,只是四方的宣纸,用刻刀将墨色的字体轻盈的刻下来,舍去空白,墨字的每一角用四只手掌般大的纸叠成的风轮擒着,放在嘴边一吹,风轮轻盈的转起来带动那些连在一起的墨色悠悠飘向天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