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姑娘怯怯地想看危岚一眼,却被危岚搂住了脑袋,挣脱不得,她迷茫了一会儿,然后突然想起了什么,学着妈妈安慰摔倒的自己的姿势,在危岚的脑袋上轻轻拍着:“神子哥哥不哭了哦,元香陪着你好不好呀?”
原本还在说话的几个人一时间都静了下来,没想到巫元香会把危岚有意掩盖的事情直接点出来。
巫尘和儿子儿媳对视了一眼,忙装作没听到样子,又拉着雪霁继续聊了起来。
雪霁深深地看了他们一眼,脸上突然多了几分笑意。
危岚知道小姑娘是好意,而且她温暖的、肉乎乎的小手好像拍在了自己的心尖上,让记挂着重生前眼中看到的最后一幕的危岚,心里那些始终无法释怀的痛苦和愧疚,就像被拍干净的灰尘一样,轻易的消泯在阳光下。
危岚心中一直记挂着的负担轻松了不少,就连对陆鸣巳的怨憎……好像也消散了不少。
——他一直记得,是因为自己陆鸣巳才会发疯,害得南疆地动,伤了神树建木,还吞噬了许多的族人。
哪怕他始终认为陆鸣巳才是罪魁祸首,可这其中,总归有一部分罪责是他要背负的。
他可以容忍陆鸣巳伤害自己,却无论如何都无法原谅,陆鸣巳任性妄为的行为牵连到巫族,牵连到疼他爱他的族人们。
他一直不敢去回想地龙吞噬南疆的那一幕,可重生前最后看到的场景,却始终如鲠在喉,让他只是面对着陆鸣巳就会心闷气短,恨不得给他一刀,让他偿命。
如今一切重置,这些人还没有死,他也不必再去背负那些压得他心脏生疼的愧疚了。
这样就好……
危岚唇角掀起舒心的弧度,总觉得连心脏上缠绕着的咒缚都松快了些许,不再有那种窒息般的感觉了。
“小元香,神子哥哥给你带了外面的拨浪鼓,想不想要呀?”危岚软声软气地问道,空灵的嗓音因为沾染上了几分宠溺,越发温软,听得人心都酥了。
雪霁眸子微微一动,侧头看了过来。
危岚拿出一个画成仓鼠样子的拨浪鼓,递到了巫元香面前。
小姑娘什么时候见过这般精致的小玩意,一下笑了起来,当场忘记了神子哥哥刚哭过的事,“要!谢谢神子哥哥~”
她拖长了声音,爱娇地把自己整团拱进危岚怀里。
危岚笑着揉了揉小姑娘的头,抬起头,坦然地面对着巫尘三人,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让你们见笑了。”
巫尘的儿媳冲他笑了笑,温柔地岔开了话题:“神子今天住在这边么?不如留在家里一起吃了晚饭再回去吧?你在村南的房子还留着呢,有人常去收拾,要是留下的话,今晚就可以直接住呢。”
巫族的族人在祖地之内分成七个村子生活着,危岚一般都跟族长住在建木脚下最大的村落里,可因为他经常要巡守边界,其他几个村子也都有他落脚的房子。
危岚看了一眼坐在自己怀里玩拨浪鼓的巫元香,想了想大概率还守在祖地外的陆鸣巳,犹豫了一瞬后,点了点头:“好,我今晚先住在村里,麻烦你们了。”
巫尘一家四口准备了一顿丰盛的晚饭招待神子大人和他的朋友。
危岚和雪霁留在巫尘家吃完晚饭后,跟巫尘一家子道了别,带着雪霁回到了自己在村南的高脚吊楼里。
回来的路上,危岚借用天梧树为眼,往入口的地方窥伺了一眼,十分意外地,没在附近看到陆鸣巳的身影。
难道真的就这么走了?
危岚心底有些惊疑。
如果陆鸣巳会如此轻易就放弃,那在危岚坑死他的分.身之后,他就不应该再找过来了,可他舔着脸到了南疆,还在危岚的逼迫面前,平生第一次退让了……都做出这样的事了,陆鸣巳又怎么会轻易地离开?
危岚不死心,操纵着天梧树上的藤蔓,往四周逡巡了一圈,还真在不远处发现了陆鸣巳的痕迹。
——他在两株因枯萎而倒斜交错的树上打了个洞,正盘腿坐在里面,用无形剑气在随手折下来的树枝上雕刻着什么东西。
陆鸣巳在做什么……?
危岚从来不知道陆鸣巳还有这个手艺,被他勾得起了好奇心,取消了对藤蔓的操控,转而操控了陆鸣巳盘踞着的那颗大树,借着它的叶子,悄悄地往树洞内望去。
陆鸣巳正专心致志地刻着手里的木雕,但地上已经有了两个完整的木雕了。
两个小人手拉手摆在一起,雕功还算不错,能明显的看出一个雕得是他,一个雕得是陆鸣巳。
——之所以能认出来,是因为代表陆鸣巳的那个小人手上提着剑,而代表他的那个小人发间坠着细密的小珠子,比他头上坠着的多多了,若是真按照这个比例来,他随便走两步都是叮咚的脆响。
危岚一阵哭笑不得。
他记得,陆鸣巳最爱他发间玉珠碰撞发出来的清脆声响,尤其是爱在床上的时候,故意叫他失控,让他发间的珠子碰撞出美妙的乐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