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永嘉侯,您好好休息,有什么需要尽管吩咐当值的士兵。”
司徒晔点了点头,道了声谢。李鸣风便关上房门离去,空荡荡的清冷宫室中便依旧只剩下他一人。
方才集市上的热闹,恍如泡影,消散之后徒留更深的寂寞。
司徒晔长长地叹了一口气,目光扫过从集市上买来的几样点心。买下之时确实颇感兴趣,回来之后却又黯然神伤,根本什么都不想吃。
他已习惯了独自一人被软禁在这间宫殿的生活,习惯了这份孤寂,也习惯了这份冷清。以至于看到那么多人欢庆节日的场面,看到集市上的生机勃勃,他竟有些不知所措。
北茹的繁荣和强盛,他确实亲眼见到了。愈发衬得他此刻的身份和今日的下场,苦涩难耐、无地自容。
但他没想到会在集市上遇见李景肃。
集市那么大,人又那么多,怎会如此凑巧,偏偏撞见他最不愿意见到的人?
正旦大典之后,他再没见过李景肃。没有刘辉的命令,他不能擅自走出西宫一步,能见什么人、不能见什么人,更不是他能选择的。即便如此,如果给他选择的权力,他最不想见到的人就是李景肃。
可那人看他的眼神,却又让他心神难安。
那眼神过于灼热,也过于纯粹,更过分复杂。好似怀着无比期许,又蕴含着深刻的痛苦。他终是不想看到他用那样的神情看向自己。
他不欠李景肃任何东西,他更没有必要回应他不切实际的心意。他心悦自己也好、埋怨自己也罢,自己都没有任何义务回应。他无力为自己曾经遭受的伤害讨回公道,难道还不许他彻底遗忘么?
目光落在搭在衣架上的兔毛斗篷,肉眼可见的奢华质感却又让他想起了衣物穿在身上的温暖。
他想起那人在雪中对他说,有任何事都可以向他求助。想起他叮嘱和告诫时的口吻,满是真诚。
微微的心动,但很快又被他一笑而止。
多可笑,他竟然有一瞬间的念头,想要托他打听方淮的下落。转瞬却又想到,正是那人亲手攻破了他的国都,将他们君臣俘虏至此,又怎么可能为他打探旧臣的现状?
“混蛋……”他喃喃自语,泪流满面,“混蛋……混蛋……”
第二天晚上,刘辉召他共进晚餐。他不敢怠慢,穿上永嘉侯的朝服,跟着女官来到后宫,宴席已经摆好,刘辉已在自斟自饮。
“臣司徒晔拜见王上。”
这句话第一次说出口时的屈辱,他如今已淡忘得差不多。人终究可以忍受一切改变,没有什么是改不了的,包括他九五之尊的身份。
刘辉笑着让他起身,指了指自己的右手边:“坐吧,先陪孤喝上几杯,略等一等。”
他道谢入座,抬眼看到刘辉左手边还有一张空的食案虚位以待。看来除了自己,刘辉还叫了人来。
但愿不是刘淼。他想。如果说刘辉身上还有几分王者的霸气和内敛,刘淼就是个赤裸裸的粗粝武将。他实在难以忍受他动辄满口淫言秽语的侮辱调戏。
而刘淼看他的眼神,更是恨不得将他当场扒光,不加掩饰的侵犯意味让他极为不适。
刘辉向他举起酒杯:“先喝一杯润润喉咙。孤干了,你随意即可。”
“多谢王上。”他道了谢、行了礼,拿起酒杯浅浅地抿了一口。
他天生量浅,根本喝不了酒。第一次陪刘辉吃饭时他忐忑不安,如实相告之后刘辉却没有逼迫他,从此便让他随意。这令他十分感激,对刘辉的好感也更多了几分。
刘辉“咕噜咕噜”大口喝酒的声音停歇之后,两道压迫感十足的目光落在他身上。
“昨天的长生节,觉得怎么样?”
“十分繁华热闹。多谢王上恩准我出宫。”
刘辉笑笑:“不必如此拘谨。孤待你如同兄弟,希望你住在平栾也能如从前在朔阳一样,安心过日子。需要什么尽管开口,孤绝非吝啬之人。”
司徒晔听到“朔阳”二字,内心刺痛,垂首行礼道:“王上费心了。臣寄居王宫,衣食无缺,并没有什么特别的需要。”
刘辉“哦”了一声,又笑道:“对了,你一个人住在西宫,未免过于冷清了。只有李鸣风和禁军照顾你,日子久了或许很无趣。孤赐你几个舞姬如何?”
司徒晔吓了一跳,怎么也没想到刘辉突然提出这种建议,结结巴巴地拒绝:“不、不用,臣不觉得冷清,有禁军照应足够……”
刘辉哈哈大笑:“怎么,觉得不好意思?这没什么!都是男人嘛。你孤身前来,也没带女眷,日子久了怎能不寂寞?等以后时机合适,孤帮你撮合一门亲事。眼下就先纳几个舞姬,凑合凑合吧。”
司徒晔忙不迭摇头:“臣感谢王上美意,但、但臣真的不用,还请王上收回成命。”
刘辉微微露出不悦之情:“怎么,莫非是嫌舞姬身份低微,配不上你?”
“没有!臣不敢!”司徒晔赶忙行礼谢罪,低声道:“只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