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一眼就能看到戏台,但实际上路并没有视线看到的这么短,反而显得相当漫长。
土楼内外的天都是阴的,似乎只有村子里才有月亮,四周是一片荒野,间隔地生长着一棵巨大丑陋的老槐树,这些槐树的叶子都已经掉光了,光秃秃的枝丫像是无数只张牙舞爪的鬼手。
夜风呼啸,传来沙沙作响的声音。
走在最前方的左弦脚微微一顿,他忽然转过身来,捂住了自己的口鼻,苦艾酒等人立刻照做,木慈还没有反应过来,陆晓意已经用另一只手蒙住他的半张脸。
这一下蒙得很死,几乎叫木慈喘不过气来,他下意识挣扎起来,陆晓意才微微放松些,用眼睛怒视着他,大概是在不满木慈的不配合。
在这种凄阴恐怖的环境里,加上左弦跟苦艾酒等人整齐划一的动作,看上去非常诡异,减肥妹本来就还没从之前同伴的死亡里回过神来,这会儿更是提心吊胆的,一下子被吓到了,她抓紧了朱红圆篮,抖着嗓音,带着哭腔一步步往后退去:你们在干什么?说话啊!别吓我啊!
木慈已经明白过来发生了什么事,他一个箭步窜过去,屏住呼吸,试图安抚她,自己首先做了一个捂住口鼻的动作,然后示意她跟着自己做。
减肥妹的眼泪很快涌出来,抽抽噎噎地询问道:这是要要捂住脸吗?
木慈赶紧点点头,其他新人这才反应过来,齐刷刷掩住自己的口鼻,减肥妹一边哭一边捂着脸,看上去就要崩溃了。
就在所有人都捂住脸准备重新启程的时候,槐树底下忽然传来几声女人的轻笑,在这种寂静且一览无余的环境里无异于晴天里一个霹雳。
不少人都被吓得喊出声来,舒展博浑身都发起抖来,他惊恐地循声而去,下意识大声说话,像是要给自己壮壮胆:没人啊!
左弦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柳澄已经被吓失声了,只是颤抖着紧紧抓住苦艾酒的胳膊,大气都不敢喘。
木慈被吓到的瞬间,下意识低下了头,视线自然就转移到了地上。
地上盘踞着槐树的阴影,可在左弦的灯笼所照到的部分,那本该空无一物的树枝上却显露出几个影子来,黑黝黝的暗影非常干瘦,像是被活剐了一半,絮状的血肉丝丝缕缕地连接着骨头,在阴影里显得藕断丝连。
这些暗影此刻一动不动地挂在枝头上,宛如一个个索命的吊死鬼。
老话说,槐树属阴,容易招鬼。
左弦恐怕刚刚就是看到这些东西,才停下来的。
这让木慈下意识抬起头,张牙舞爪的鬼手还在随风摆动,可上头什么都没有,这个发现让他的四肢活像灌了铅,几乎要站不住。
左弦皱皱眉头,蹲下来揭开圆篮的盖,篮子里头装着一大碟的糕饼,还有几炷香跟厚厚的纸钱。
他从口袋里摸出火折子蹭地一下点上,火光闪现的瞬间,一具长发的骷髅在众人眼中一闪而过。
还不等众人惊骇,浓重的血污味混合着头发被烧焦的气味一道涌入鼻腔。
这两种味道哪怕单拉一个出来都让人不舒服,两个混合在一起简直是生化气体,这下就连杨卿卿都忍不住吐了出来。
左弦居然面不改色,好像他不是所有人里感官最敏感的那个,而是最钝化的,他从篮里抄出不少纸钱,用火点燃后一把扬在了空中,然后做了个走的手势,一下子往前冲去。
木慈忍着恶心,下意识抓着减肥妹的手往前跑,她已经完全吓傻了,两条腿软趴趴地被拖在地上,连带着篮子里的东西都被打翻了一地,是些瓜子花生,还有几炷香跟一叠银元宝。
就在这个时候,槐树忽然舞动了起来,它光秃秃的树枝就像无数只瘦骨嶙峋的手,一下子叼住了减肥妹的衣服。
减肥妹猛然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拼命抓住木慈的手,眼泪止不住地流出来,扯着嗓子悲鸣起来:求求你!求求你!
她几乎哽咽,说不出更多话来。
槐树鬼手跟人的力量完全不是一个档次的,木慈只觉得胳膊上一坠,紧接着就是火辣辣的剧痛传入大脑,显然是被抓脱臼了,疼得他眼前一阵阵发黑,脚下被土块一绊,整个人都摔在地上,被带着一块儿往后拖去。
慌乱之中,一样东西从木慈怀里掉了出来,隐隐约约看见是之前生火用的火折子
等等,火折子!
木慈大脑顿时一个激灵,他强忍着痛,一把抓住火折子,这时候减肥妹就快要被拖到黑暗里去了,她越哭越凄惨,越抓也越紧,像是要拖着木慈一块儿下地狱。
越是关键时刻,木慈越是冷静,脱臼的手臂疼得他脸色惨白,可还是鼓起腮帮子猛吹了一口气,顿时将火吹起来,点向洒在路上的元宝,拖着他们的槐树鬼手立刻停滞下来,似乎是在享用那些飘散在空中的香火。
木慈将火折子在减肥妹领子后头一晃,槐树鬼手立刻退去,他将那些香插在土里,也点上了,然后低声道:你能不能走?不能走我只能把你丢下了!
减肥妹六神无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