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直是在身体深处扎根的劣性,单一口气都能沾染得淋漓尽致。
她究竟是......什么?
江莲盯着那张可怖的脸, 失望之外逐渐笑出声:“我当是什么冤孽深重的鬼牺牲转世轮回牺牲得如此果断, 搞半天是个鬼差都看不起的自/裁鬼,本就不能进轮回道,是我高看了你。”
梅九后知后觉地用手捂住脸,不断从地面抓泥巴往脸上糊。
“躲什么躲, 你敢来人间不敢见人?”江莲抓住他的手腕, 强迫他停下动作, 另一手指向不远处,“做都做了, 有什么不能承认的?来,抬起头看看她,让她看看,她心心念念的情郎长什么样。”
静静站在她指的方向,眼神复杂。视线交汇的那一刻,梅九听见不存在的心脏里有东西碎了。
啪的一声炸响,连丁点尊严都没给他留下。
“梅......郎?”
一张伤疤遍布的脸。
刀痕从他的右眉骨一直延展到左腮骨,额头凹陷进去不少,森森白骨逃离皮肉的束缚若隐若现。
完全看不出这曾经是一张俊美的脸,更看不出他从前是一个高风亮节的人。
一身傲骨被名为世俗的锤子一点一点地敲碎,到最后粉末都被风吹散。
命运不公,什么都没给他剩下。甚至到现在,他极力遮掩的伤疤都被江莲不费吹灰之力地卸下。
于梅九而言,他正一/丝/不/挂地站在最爱的人面前,可怜至极,像一条丧门犬。
他能忍受榜上无名,能忍受不被祝福,能忍受被毁容,可他唯一不能忍受让她看到这副狼狈模样。
他哪里错了?他不过是爱上一个人。
爱上一个也许不该爱的人。以至于约好的穿着喜服私奔,睁眼却在枯井里时,他都认为是自己的问题,是他配不上静静。
到地府后都不曾告过她父母恶状,因为他们是静静喜欢的人,对静静有养育之恩的人。
他生前没做过伤天害理之事,死后做的一件便是听闻天下大乱,忍着恶心吃下那些味道恶臭的鬼,为到人间见她一面。
可惜还不够,鬼怪想回到人间谈何容易。
当他发现静静跟他在一起脸色越来越差,当他发现静静的身体越来越不好。
所以他感受到法力时引导老爷子去找江莲。他还需要力量,他需要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力量。
这样静静才不继续被他影响,这样他才能问问文昌神,他是否当真没有金榜题名的命,他到底哪里不如别人?
刻进骨子里的自卑感油然而生,梅九想把脸别过去,却被江莲紧紧捏住下巴,动弹不得。
她一向睚眦必报,受一分气要对方数十倍奉还。
“你的静静在你眼里是最重要的,我和池离言就活该当你们爱情路上的垫脚石?你是什么玩意?”
“好好看看她,看看她眼里畏惧你、恐惧你的样子,看看你自己感动自己、惊天动地的爱情到最后换来了什么。”
别说了。
“你们就是恶心,直视自己内心的欲望很难吗?一个两个喜欢装圣人,装纯良。她的父母你恨不得,我你便恨得了,反正归根结底我是个神仙,不帮你们凡人,就是我的错?”
别再说了。
“假惺惺的自恃清高,你是不是还当自己是以前的那个梅九啊?觉得苍天待你不公?你醒醒吧,梅九已经死了,现在的你罪无可赦,你早就弄丢自己的名字了。”
“她父母把你搞成这副模样你就去找她父母,觉得苍天待你不公你就去找苍天,跟我和池离言有什么关系?我们成亲拜堂你就天真觉得可以完成你和静静的遗憾了?懦夫,好笑,自欺欺人。”
她挨着梅九耳边,一字不落地让他全部听完。
梅九的身体不停颤抖着,拳头越攥越紧,少顷,似乎终于抵达极限,仰头痛苦地叫了一声,黑气从四面八方涌来钻进他张着的嘴里。
幻境中的天破了个小洞,微弱光源顺着小洞照进里面。小洞周围的裂缝一点一点变长,几道裂缝纵横交错到一起。
伴着一声瓷器接触地面的清脆响声,幻境彻底破碎。
江莲看到坐在井边的池离言,应当也是刚出来,正试图用封印之术将那口源源不断钻出晦气的枯井封起来。
她对梅九的举动并不意外,她太了解她讨厌的东西了。
心比天高,命比纸薄。梅九是被她的话语激怒,想收回所有力量与她放手一搏。
池离言注意到江莲时顾不得寒暄,因为他体内的灵力躁动不安。
——正道修士总是对邪物异常敏感。
他好歹已元婴期,算不上登峰造极,但对付大多数邪物绰绰有余。
可江莲总给他整这种对付不了的乱子,显得他很弱。“你怎么把他激怒了?”
江莲耸耸肩:“我说了实话。”
作者有话要说:
江莲:恶魔低语.j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