抑制药的效果越来越不稳定,虽然和裴叙川生活在一起之后,需要吃药的次数已经很少,但程斯归还是有些危机感。
他很早就冒出过重新找到尉迟医生的想法,只是那时候不敢在家里提,一提母亲就要哭。
何况彼时他自己也有些逃避去面对。
现在终于鼓起勇气迈出这一步,跟姐姐把话摊开了说明白,莫名有种了却一桩心事的感觉,尽管尉迟尚且下落不明。
程斯归跟品乐道了谢,两人正玩闹着说要烤点黑暗料理当谢礼,家里的佣人忽然过来敲门,说有客人来访,请大小姐到会客厅去。
品乐和佣人耳语几句,走到门边时忽然回身冲探头张望的程斯归一笑:“放心,不是你老公。”
程斯归被她戳破心思,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松了一口气之余,又有两分失落。
品乐再回来时,脸上表情带出了几分不屑。
程斯归好奇问道:“是谁来了?”
品乐说:“三房的堂姑姑。她倒是消息灵通,你才回家多久,她就打着送生日贺礼的旗号上门。看来家里佣人得换一批了。”
程斯归“哦”了一声,试图回忆起这门亲戚,印象却着实模糊。
被仇家拐走以前,程家几乎年年都会给两个孩子举行盛大的生日宴。但被找回来之后,再在生日时大张旗鼓地宴请宾客就不那么合适了,他自己也有段时间不愿见人,连带着对这些走动不多的亲戚记忆也浅淡下去。
“她是来找你的,想让你在裴叙川面前帮忙求情。”品乐说着,神情却不以为然。
“找我?”
程斯归有些不解,且不论到底是什么事,他和裴叙川虽然是夫妻关系,其实大部分时候也都是床上相见才说几句话,有什么可找他求情的。
“给裴家老大老三求情咯。她女儿嫁到了冯家,冯家的小姐又是裴大少的未婚妻,再说她自己和白小姐以前也是闺中密友……说是裴老三前段时间因为祖宅的事,一时冲动挑衅了裴叙川,白小姐知道了很是后怕,担心裴叙川连她儿子也不放过,只好找程家人来当说客。”
豪门之间的姻亲故旧关系盘根错节,程斯归听了就头疼。
他轻轻摇头:“我对他在外面的事一点也不知道。”
“不知道才好,我已经替你回绝了她。”品乐悉心嘱咐,“裴家的人阴着呢,都成这样了还不消停,外面媒体把裴叙川写成那个样子,恐怕也有不少是他们搞的小动作。总之,裴家人自己斗自己的,你不要跟着瞎掺和,别去往裴叙川枪口上撞。”
程斯归捕捉到一处疑问:“写成哪样?”
程品乐:“……真会找重点。”
程斯归笑了笑,大致猜到几分,叫住一个佣人:“麻烦你,请把近期的八卦杂志各买一份拿回家。”
豪门秘辛是北城八卦刊物的最爱,裴家前些日子的这场大戏,自然也逃不过被争先恐后写成豆腐块的命运,娱乐大众,博人眼球。
只不过在很多人的描述里,裴叙川是恶魔在人间,裴凛和他背后的裴家倒成了仁慈无辜的一方,连去世多年的陈汀兰都要被拉出来臆测,涂抹成一出世人热爱谈论的“心机女子上位失败结局凄凉”戏码。
程斯归越看越难过,嘴角不知不觉沉了下去。
他虽然并不十分清楚具体内情,也知道裴叙川和裴凛之间有深刻的仇恨。
不觉又想起了昨晚吵架的过程中,裴叙川说了一句,“其实我和裴凛也没什么差别”。
他应当是不能接受自己和裴凛有一丝一毫的相似的,然而血缘无法更改,复仇留在他自己身上的伤痕也难以抹去。
那时他的脸色很可怕,笑得凄美而扭曲。
仇人的死亡,似乎并不是一切的终止符。
程斯归抿了抿嘴唇,揉着眼角叹了口气,低声道:“叙川……也很不容易。”
“刚才还在抱怨他,这会儿又心疼上了。”程品乐坐在他身边哭笑不得,“多心疼心疼你自己吧。”
程斯归重新打开手机时,被上面未接来电的数字吓了一跳。
大多是裴叙川打来的,中间也夹杂有陈沁意的名字,大概是裴叙川以为自己号码被拉黑,才让身边的人帮着拨来试试。
从中感受到裴叙川为他焦急,程斯归心里舒服了些。他握着手机,犹豫到底要不要给裴叙川报个平安时,绫姐的电话刚好打来。
程斯归点了通话键,听见她的声音小心翼翼的,估计是身边就站着裴叙川。
他想了想,还是对那边说:“我在程家住几天,先生应该已经知道了。住腻了我自己会回去。爸妈什么都不知道,你们不要来找我。”
电话那头,背景里有远去的脚步声。
程斯归在家里住了五天,期间和家人一起度过了今年的生日,切蛋糕,拆礼物,吃长寿面,平淡而又温馨。
吹生日蜡烛时,他看到父母眼睛里都含着泪,走过去抱了抱他们。
程斯归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