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连串的话劈头盖脸砸下来,灌入耳朵,引得程斯归的脑子嗡嗡作响,眼中只能看到一张嘴,不断冷漠地吐出辛辣赤裸的词句。
别墅的书房里,程斯归拿远手机,深吸了两口气。
程斯归上了一辆出租车,去往从前台小姐那里记下的诊所地址。
男护士出去准备检查身体用的医疗器械,程斯归索性闭上眼睛,静静地数着自己的心跳,感受时间流逝。
诊室里站着一个青年,护士帽和口罩盖住了头脸,只露出一双眼睛。
他试图离开检查台,四肢却不听使唤,没有一丝力气,完全不能动弹。
不知道为什么,自从躺在检查台上,四肢便有些发沉,浑身倦怠惫懒。
“裴凛养废我的儿子,我回敬他一成,不应该吗。”她拂了拂耳畔的长发。
他讽刺地对他们笑了笑:“先生刚打过电话,让我去接他下班,你们也要拦着?”
裴叙川沉默了一会儿,缓慢地想起今天已经是周日,之前约定好陪程斯归去诊所检查身体的日子。
约定的时间早就过去了数个小时,程斯归的声音却很平静,没有责怪,也没有怨怼。也许等了太久,最焦急的那股劲儿已经过了,只剩下麻木。
私人电话响过几遍,裴叙川才终于回神接起。
男护士似乎得了费医生的口讯,用酒精棉擦拭起了他的手臂:“需要先做个过敏测试。”
保镖们将他堵在了正门口,程斯归推开一双双阻拦的手,径直向外闯。
车子平稳前行,裴叙川望着窗外后退的树,隐秘的兴奋漫过心头。
裴凛生前待三儿子的确百般纵容,但揭开宠溺娇惯的表象,内里都是虚的,养废三子为长子铺路才是真,裴凛是不想裴泊安再像自己当年一样兄弟阋墙那样辛苦了。
“他没有跟你提起过我吗。”奥尔科特·李居高临下看着程斯归,“我本来还在想,要不要先想个法子和你成为朋友,或许会很
父母之爱子,必为之计深远。
纠缠几个来回,程家派来的保镖终究不敢真的下狠手弄伤小少爷,只得随机应变,紧跟在他身后离开了别墅。
编织一个名为宠爱的美梦,再加以刻意的引导,让他沉溺其中,相信自己无需打拼,渐渐失去竞争资源的能力。
“你还不回来吗。”电话里,程斯归的声音像从另一个世界传来,“我和诊所把时间推后了两次。”
“改天吧。”裴叙川揉了揉额角,对着电话道。
他没有挂断电话,听筒中依然传来裴叙川的呼吸声。程斯归垂着头坐了一会儿,抬手摁掉屏幕中红色的按钮,霍然站起身披上外套,快步下了楼。
“我听说过你的故事,程斯归。”
“小时候被人抓走卖到了南边,关起来拿药浸了两年。如果不是在拍卖初夜之前,程家的人找了过去……”那男人顿了顿,“你现在,应该已经让人操烂了吧。”
程斯归将身后一众人撇在门外,独自进了约定好的诊室。
耳畔忽然又出现了那个护士的声音,只是声调变冷许多,程斯归一下子睁开了眼。
程斯归“嗯”了一声,乖乖地躺在那里受了一针。
程斯归瞳孔收缩,惊疑不定地看着身侧的男青年,张口想要反驳,却发现自己根本无法发出声音。
程斯归喝了点水,心绪平定一些,在男护士的指引下躺在了检查台上。
奥尔科特低头笑了笑:“你只不过是从一个万人骑的婊子,变成了裴叙川一个人的小婊子罢了。”
唯有意识还醒着,清晰地将男护士的话一声声收入耳中。
猜测被印证,筹谋向前进展,他终于离斩草除根更近一步。
程斯归对身边的人一向亲和客气,很少有这样油盐不进的时候。
“程先生,请稍等,费切医生很快就会过来。”男护士端来一杯水,弯了弯眉眼。
保镖们心知这不是裴总工作场所的方向,但谁也没有想到,目的地竟然是一家诊所。
裴家的那些家传首饰,大半都转赠给了陈沁意,那只怀表应该也在其中。
再怎么寸步不离,裴总的伴侣进去做身体检查,难道也要进去看着不成。
“裴叙川,你忘记了,是吗。”
裴叙川在脑海中将自己的亲信手下过了一遍,初定下安插卧底挑唆内斗的人选,全部的心思随之飘到天际,其余所有都被抛诸脑后。
几个五大三粗的大老爷们你看我我看你,颇为为难。
些扭曲,像一条微笑着的美女蛇。
“不过如今也没多少区别。你在裴叙川身下,不也是像个娼妓一样吗。”奥尔科特·李取下口罩帽子,露出一头棕色的卷发。
疼爱,疼爱,最终吃痛的是弃子,爱的又是谁。
隔着车窗,裴叙川看到了陈沁意住的那栋小筑。
作别了白槿,裴叙川吩咐秘书:“备车,去找陈沁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