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降临,剧组正式开机。作为新人编剧,程斯归也开始了每天在北城影视基地忙得脚不沾地的生活。
主创团队固然是裴叙川带着目的命人集结,但剧组这样一个庞大的机器,绝不是能拿来陪人玩过家家的。电视台引进日韩边拍边播的模式多年,一旦收视率不理想,后面的情节和集数都会面临腰斩。寒冬腊月聚到这里来工作,各人都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谁也不想看到那样的结果。
再加上搞艺术的人难免脾气大,导演真正急火攻心的时候,就算是对着程斯归,也顾不得那么多,一样呼来喝去。
平心而论,跟组编剧的工作与之前的职位相比,的确是要辛苦得多,工作环境也不似以前单纯。尽管有邱金手把手教着,程斯归也不敢有一刻懈怠。剧本落实到拍摄上,难免会出现各种各样的状况。既要不损伤剧本质量,又要保证摄制顺利进行,从来不是那么容易的事。
程斯归很庆幸自己在西港时先清闲地养了大半年身体,否则现在的工作强度,真未必应对得来。
裴叙川来剧组看他,每每见他在导演和演员之间左右周旋,终于明白为何此前安插在西港的人评价程斯归做任何事都很认真。那具柔弱的身体里,蕴藏着无穷的能量。
趁放饭时间,他差人给全组分发奶茶点心等慰问品,自己则亲手提了梨盅在程斯归身边落座:“太辛苦,你身体吃不消的。”
“上进总是要吃苦的。”程斯归才给演员讲完戏,嗓音微哑,“这里每个人都很辛苦,裴总一一心疼过来,戏也就不用拍了。”
在人前,他也叫他裴总。
他要来,程斯归拦不住。剧组上下那么多双眼睛看着,他也不可能真的在人前让资方下不来台。
应合几句,程斯归便以导演找他有事为由道了失陪。这是他惯用的借口,彼此心知肚明。
没想到这次还没起身,负责管理群演的那个副导演先走过来了。
还真有事。
说是临时缺个龙套,正找人应急。虽是背景板角色,没有台词,长相气质却也要说得过去才符合这幕戏的氛围。所以副导演过来问问程斯归,看他愿不愿意亲自出镜。
程斯归客客气气地婉言谢绝,副导演有些失望。程斯归想了想,帮他支招:“摄影组梁指导身边有个很帅气的助理,或许可以出演。”
年轻的副导演记下助理的名字,仍有几分失落:“居然不爱上镜,真是可惜。我以为小程你迟早自己也要出道呢。这么好的长相,不进娱乐圈闯荡一遭太浪费了。”
程斯归微笑着摇头:“做幕后工作就很好。”
副导演走后,裴叙川拿一盒喉糖塞到程斯归手里:“要是有兴趣,其实做艺人玩一玩也未尝不可。我会在背后支持你,不必有太多顾虑。”
程斯归淡淡说:“不合适。”
“死”过一次的人,要怎么抛头露面。裴叙川很快明白过来,微低下头,嘴唇抿成一条沉郁的线。
娱乐圈,浮华鲜亮的世界。年轻漂亮的男孩子,有几个真正没有一点向往的?
他的锁锁不比别人差什么,却一早没了机会。
最初得知死遁真相的时候,裴叙川不是不恨程斯归的。要有多绝情,才能想出这种下下策逃离?然而即便如此,他还是无法遏制心中的想念,一次次打开西港那边传回的消息。
事到如今,亲眼见证程斯归的变化,也看到他为那个决定放弃了更多,裴叙川心里只剩下悔意,为自己当初把持着离婚和手术的事不容商议,逼他逼得太紧。
程斯归看他眉宇间隐有忧色,心里猜到他在想什么,眼睛弯起一个温和的弧度:“怎么事事都揽在自己身上。明明那时候不告而别,事情做得不妥当的人是我。”
“就算没有换过身份,我也不会喜欢一直被镜头束缚着的。别放在心上了。”
程斯归说完,脚步轻快地走了,留裴叙川在原地思绪万千。
程斯归方才说话时眼角带笑,轻巧洒脱,但他不喜镜头,反感身体受人凝视,恐怕还有一半是当年绑架的阴影使然。
那是一道难以愈合的伤口。然而,在奥尔科特借此伤害程斯归的时候,他却没能保护好他。
时至今日,仍旧难以释怀。
程斯归倒是转眼就把副导演带来的小插曲抛在了脑后,他有很多事要忙。虽然跟组编剧不一定要每天都去现场,他还是保持随叫随到,能看监视器的时候都在监视器后待着。
这是最直观的学习,摄影,景别,灯光,道具,表演,收音……看着自己笔下的文字是如何在各个部门的配合下一点点转换成画面,对一个正处于成长阶段的剧作家来说,无疑是重要的养料。
就算避不开裴叙川,去现场这件事,还是雷打不动。
程斯归不咸不淡,裴叙川却依旧常来常往。毕竟,只有当着剧组众人的面,程斯归才不能一句话都不跟他说。
但这样的执拗,很快就带来了负面影响。
富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