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这话时,还刻意回头,用手挡着自己的脸,压低声音对聂青遥道:“更不提旁的那些宗门里,都挑不出几个能与我月臣师兄相比的,也就业灵宗的赵锦毓了,如今他的剑术倒是越发厉害。”
毕竟赵锦毓也是担过那魁首声名的。
“那他和我辛婵姐姐,谁更厉害啊?”聂青遥又问。
这却将任君尧问住了。
其实他也不太确定,若说是他月臣师兄罢?可方才他观辛姑娘剑挑三人,那三人也并非是泛泛之辈,可她赢下来却也不算艰难。
更何况,她连那担过魁首的赵锦毓都已经打赢。
这……
怎么好像他月臣师兄的胜算又少了些?
一旁的谢灵殊听着两人的说话声,目光仍未从试炼台上离开,他半睁着眼睛,靠在椅背上,并不像那许多人一般坐得端正姿态,反而慵懒随意了许多。
他的那双眼瞳里看不出多少神情,好似那个姑娘在试炼台上与人缠斗的影子也没有那么清晰。
彼时辛婵仍在与封月臣来回斗法,手中的长剑早已飞出她的手,冰蓝的光芒寸寸盈满剑身,她翻身躲过封月臣的剑尖,足尖落在他的剑刃上,如蜻蜓点水一般,再一跃而起。
千叠雪带起阵阵剑气,引得试炼台周遭的铁索尽数断裂,两种强烈的光线碰撞相接,刺得在场的许多人都快睁不开眼睛。
这场比试早已过了一炷香的时间。
台下的赵锦毓惊愕地发现,如今的封月臣比之五年前,修为似乎变得更高了,他也许是勘破了什么,灵台已明,如今竟更上一层楼。
少陵忍不住从衣袖里拿出来一方帕子擦了擦被这风沙刺激发红的眼眶,偏头去看程砚亭时,才见他早已捂住了口鼻。
也是此刻,两抹犹如流火一般的气流缠裹着呈现出更加混沌的颜色,其中满携雷电,火星迸溅,其中光影犹如细丝一般旋转流动,看起来便犹如寰宇缩影一般,显现出无垠的浩瀚之态。
众人几乎都被这般气流攫住了所有的目光,那天照阁主秦昭烈更是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他分明是那般气定神闲的一个人,也唯有在得见娑罗星主的力量时,才会显露出这样欢欣复杂的神情。
此时此刻,他们都在那样的流火罡风里,看清了那个姑娘额间闪动的那一抹银蓝双色的火焰痕迹。
冰雪凝固了封月臣手中的那柄长剑,气流涌动着甚至击碎了试炼台的一角,延烟尘四起时,他手中结冰的长剑便应声碎裂,寸寸寒冰落在地上,瞬间融作了水痕。
封月臣接连后退,到底还是勉强稳住了身形。
风烟散尽,流火尽灭,所有的光芒尽数消失,唯有辛婵站在那儿,鬓边的碎发早已被汗水浸湿。
试炼场上一时静谧无声,所有人几乎都忘了言语。
直到他们听见有人轻飘飘鼓掌的声音,许多人寻着声音的方向看过去,便见那衣袍殷红的年轻公子随手搁下了手里的那一小坛酒,从那张椅子上站起身来。
少陵回神,忙收好自己手里的帕子,行至那试炼台畔时,还多看了那被损毁的一角,底下散落着不少石块,他飞身上去,朗声道:“辛婵胜!”
至此,一切便已尘埃落定。
这一年试炼大会的魁首,非是这八宗之内的任何人,而是那自烈云城中走出来的,曾经他们眼中的烈云奴婢,如今的娑罗星主。
辛婵几乎有些脱力,放松下来之后,她的腿就有些发软。
但当着这么多人,她却只能剑尖抵着地面,支撑着自己的身体,站在那儿。
谢灵殊随意地理了理衣袖,便上了那试炼台。
看着眼前这个满头大汗,脸色也已经有些不太好的姑娘,他伸手用衣袖替她擦了擦额角的汗意,那双琉璃般的眼眸望着她时,仍是清辉满溢,笑意温柔,“我们小蝉真厉害。”
汗水沾湿了她的浅发,就那么狼狈地贴在她的侧脸,而她抬眼望他。
风声仍在耳畔,底下是那么多双眼睛。
恍惚间,辛婵好似又想起曾经在烈云城主府后的藕花细水,极夜笼罩下,船上渔灯摇晃,宛如滚烫的火星子悬在水面。
烈云城常年寒冷,从未见过夏花。
那夜他躺在船上,殷红的袖袍里流散出来的淡金色的光芒便在水面点染出一簇又一簇的藕花,她是他从冰冷湖水里捞出来的小水鬼。
此后在禹州城那一年多的时光,他教会她成长。
也教会她去看这世间的四季轮转,雪月风花,那些烈云城中从来都见不到的颜色,他都交给了她。
而此时此刻,当她立在这试炼台上,立在这天下仙宗所有人的眼前,她也再不是曾经的自己。
他扶住她的手臂,不着痕迹地让她往自己身上靠了靠,随后抬眼再看向试炼台下时,众人只听他道:“既然比试已经结束,那么有些账,我也该替小蝉清算,”
谢灵殊看向那手握火元杖的赤阳掌门葛秋嵩,“葛掌门几次三番为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