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去暗角里湿漉漉的情事,厨房窗台上的盆栽,也比从前多了些。
六只盆高矮各不同,品种繁杂,由赵慈抚养,程策挂名监督。
此外,在群众的诚意推举下,只看不养的甩手掌柜尚云,荣幸当选了盆栽之母。
赵慈说,此地就叁人,没宠物,没孩子,只有草,所以它们就是心灵的寄托。
听闻孩子两字,尚云耳朵红扑扑的,瞅了一眼程策。
但他并未感知到她的深情。
他正低头研究自己平实的小腹。
被赵慈的话一刺激,程策浑身发热,一脸为父则刚。
那幅《人有多大胆,地有多大产》的标语,立刻就在心中的礼堂挂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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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只盆,是六个娃。
因此父亲们以猜拳和出拳的方式,给娃起了名。
一番激烈的比划之后,赵慈拍拍裤子上的土,喜提特等奖和二等奖。
最壮的叫大慈,最美的叫小慈。
小慈底子好,样貌雅致,花枝香香的,白白的。
每回摆拍菜品新作,小慈的干爹程策都将它搬过来,跟喷香的麻油鸡,啤酒鸭放在一起。
是家里上镜率最高的明星植物。
小慈原本有个暗搓搓的小名,唤作小云。奈何干爹脾气倔,一次,在偶然间听到赵慈对着花倾诉衷肠时,他挺身站了出来。
程策当机立断,把小名枪毙在了摇篮里。
他直言此名太不吉利。
万一花养坏了,小云也就没有了。
赵慈活活吓出一身白毛汗。
“...... 大程,你可真敢想。”
“对,我就是这样一个人,封建又迷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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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放学,尚云揣着他俩拍的旅游相片集,拿去店里打印。
根据摄影师们的供述,全是精品,张张掰开来瞧得见心血,就没有不好看的。
因成品实在太多,她临时加买了几本厚相册。深夜,尚云窝在沙发一角,给封面仔细标上年份,粘好彩色贴纸。
一圈亮晶晶的,又土又好看。
她揉揉眼睛,说今年还未过一半,这册子竟就装不下了。
赵慈趴在桌旁写作业,他翘起嘴角,对她承诺明年会更多。后年,大后年,他们每年都结伴出去旅游。
等程策把驾照考出来,他俩带她去更远的地方,看更美的景。
沃德斯登庄园,布莱顿码头,也去切斯特绕一绕古城墙。
他说,日子很长,时间很多,只要她愿意,他们就可以永远在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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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五傍晚,赵慈去参加武术俱乐部的聚餐,地点设在部长迪克的老巢。
自己动手丰衣足食,每人准备一道菜,东西南北,什么花式都有,酒水由迪克他爹提供。
他们喜迎一位新成员,老家是泰国的那空沙旺。
男学生平头,话少,脚力凶猛,据说入部考核时差点把部长踢残。
不过这回领导班子学乖了,本着识才尊贤,百花齐放的宗旨,照样纳入旗下。
目前,他的武力值排名,就在赵慈后头。
快到撤盘子时,部长举着啤酒罐子起身发表感言。
现场气氛极其热烈,赵慈坐在对面,他刚吃了一肚子牛肉腰子派,胃里暖烘烘的。
他嫌感言啰嗦,却很安心。
至多再过半小时,他便可以回去,回到他和她的家。
当明天的太阳升起来,他又能和她在一起了。
可是赵慈心花怒放,笑嘻嘻的,还没来得及想完好事,一股意料之外的钝痛就袭上了后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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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的劲道相当大,几乎给他疼懵了。
赵慈抬手慢慢按摩头皮,想把它熬过去。
但他很快就发现这是无用功,越是等得久,胃里也开始疼,翻江倒海的。
恶心,剧痛,就连面前的人影都变了形。
他猛地抓住椅面边缘,试图保持平衡。
可惜无论怎么眨眼睛缓解,他都能看见那道爆裂的白光,一次更比一次亮。
白光。
赵慈艰难地张开眼,被这陌生又熟悉的感觉吓傻了。
他是见过它的。
当初也这么难受,生不如死。
他想起上一回与它相遇,还是在牛头山。
盛暑天,淌了一身冷汗,在天旋地转的咒术里摸不着边。
他曾是一个人,并不幸福。
每当又想她,想得受不住了,除了一张压在枕头下的旧照,除了在梦里常相会,他其实一无所有。
他记得自己低着头跪在道观里,对吴道长说,这辈子只想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