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高壮男人轻轻抚摸着一个婴儿的头发。
那本该是个温馨至极的画面,但男人所处环境可称不上什么温馨:只看到他身后尽是尸骸,神的,魔的,妖的,人的,那些尸体支离破碎,内脏与脑浆混成一团,好不恶心,一些黏糊糊的液体甚至流到婴儿的包袱布上,男人见了忙抱起婴儿,他的脸现于亮光下,终于窥探到男人的模样:好一个高大威猛的男人!虽看起来年近40,但却已经一头披肩卷发白发,剑眉下的招子却又黑又亮,似年轻男人,显然是一个正值盛年的英雄豪杰。
可……
男人剑眉紧皱,看婴儿的眼神也怪,倒像是看什么不共戴天的魔一般,他有力的大手轻轻往下,拨开了婴儿额头处的头发。
额头处那本不该存在的第三只眼睁开了看他,高大男人苦笑了一声,确实极悲凉的。
象征着比魔族都卑劣的……堕天之印。
他的一念之差,竟害得这个孩子落得如此下场。
不,这孩子本不该出生!
男人几乎万念俱灰,可看着怀中婴儿,还是勉强收拾好心情平静下来,只是苦笑了一声:“我的优柔寡断害了我和他不说,倒也害了她。”
话虽如此,但男人却抱着婴儿,脚尖轻点,略施轻功离开了这修罗战场,于是一切归于寂静,幸存的人们不是半死就是残,过了很久,除了呻吟声什么都没有。
可如果我们细细聆听,便能听到呵斥声,咒骂声,一开始很轻很轻,但后来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清晰,到最后—————
“妈的!还没找到吗!”一个老鼠人怒骂一声,踢了一脚脚边的头颅,咕噜咕噜滚在一妖女旁边,那妖女衣着浪荡,半露酥胸,可她半张脸的刺青彰显了她的身份:那是仙族罪人的证据,也象征着永生永世都不得踏入仙界一步,受尽天雷劫的折磨。
“急什么!他走不远!”妖女啐道,“欸,耗子,你说我们夫人是不是不识抬举,我们尊主对他这般好,怎么他偏偏冷眼相对,甚至在临……”
“嘘!嘘!”耗子赶忙捂住妖女的嘴巴,“可别大声说!让别人听去可不妙!”耗子转头看了看四周,低声道,“夫人毕竟曾是正道人士,你知道那些伪君子最在乎什么乱七杂八的东西,你又知道……”
“我可不在乎,”妖女道,“反正尊主说什么我遵旨便是,我玄姬的命是尊主给我的,尊主好容易才得来子嗣,夫人他竟然如此!谁知道他会不会为证狗屁正道,将那孩子杀死!”
耗子沉默了,是啊,他记得夫人刚刚得知自己怀有三个月身孕时的场景:那本来是一场庆功宴,属下们向尊主与夫人敬酒,尊主自然一一回应,而夫人却剑眉紧蹙,一点面子也不给,中途更是吐了出来,惹得尊主方寸大失。
“爹,怎么了?可是饭菜并不可口?”尊主一双玉手放在夫人额前,尊主本就貌美,这一举动颇有点西施捧心的媚态来,夫人抿嘴不语,尊主眨眨眼,手也顺势摸上了夫人的小腹,夫人显然不悦,可最终没有推开,但尊主却神色万般变化,最后抬头。
“快去请阎王愁来!”
阎王愁,三界第一疯医,残害无数生灵,既可让人求死不能,也可以让人求生不得,可那日,他竟第一次见证新生命的诞生。
喜脉!
“尊主果然执念感天动地,夫人已经有三个月身孕,”阎王愁抱拳祝贺,“恭喜尊主喜得贵子!”
众属下听闻尊主终于喜得贵子的消息,心下个个为尊主高兴,可却看坐在那里的夫人愣了半天,突然无声无息地举起手,五指合并,突发内力往小腹处拍去。
幸是玄姬发现及时,恐怕当场那孩子便要含冤投胎去了。
想到当日场景,玄姬又急又气,发了狠往旁边一个尸体上踹去,只看到那尸体瞬间灰飞烟灭,她抬头,冲天空大喊:“找到夫人没有!你自比千里眼顺风耳,我看你也没比瞎子强哪里去!”
“唉哟我的玄姬娘娘,可别动怒啦!”天空上突然从白云处钻出一个生有黑色双翼的人来,“我早看过啦,方圆万里,可没我们夫人的身影,我们夫人武功不俗,恐怕早已隐身走啦。”他嬉皮笑脸,愣是把本来还算周正的模样破坏得滑稽不堪。
啧。
玄姬啧了一声,在一旁气鼓鼓地,耗子突然感觉到什么,往地下看去,黄褐色的土地突然剧烈地动了一下。
“既然天上地上都不曾见到。”耗子缓缓说道,“那么……”
“地下呢?”
也就在瞬间,土地突然破了个大洞,那刚刚战场上的男子抱着婴儿飞了出来,还未等耗子反应,男人的劲拳和着劲风冲他面门上招呼过来,耗子毫不怀疑这一拳恐怕会让他见了自己已死老娘去。
“耗子!”
玄姬大惊,拿出自己的软鞭甩了过去,那软鞭宛如手一般抱住了耗子的腰,玄姬一拉,把耗子拉到自己身边来,只看到耗子所站位置的百米开外,那枯木一下子粉碎成指甲盖大小的木屑。
“啊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