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棵遮天蔽日的梧桐树,树上最高处,栖居一只凤凰,金红色的尾羽流光溢彩,从树梢一路落到树下。
天空雷雨云低沉凝聚不散,不时有手腕粗的电光在云中猛然闪现,是修士渡飞升劫前兆。
大抵许是劫雷太过危险,元宝派的弟子早已收到通知,不得靠近妙缘峰顶,就连那些山上的小动物也趋利避害,远远躲开了,如今山顶唯有雾气缭绕为伴,颇有几分冷清。
空山静谧,凤凰眯着眼睛打盹。
山道上响起脚步声,一个人影穿过重重烟雾行来,山顶的风吹走雾气,来人是一个长相极为俊秀的少年。
他穿一身利落的玄色短打,腰系银灰罗带,一双剑眉入鬓,身姿透着少年人特有的挺拔朝气,整个人如同一只出鞘的利剑,锐利摄人。
少年走到树下,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师尊。”
树上的凤凰睁开了眼睛。
“梦化仙。”
她看着地上温顺跪拜的少年,眸光清冷。
“你逆天而为,早已不将我这个师父放在眼里,此时又何必在此惺惺作态。”
少年沉默,随即似是再也隐藏不了心中不满,极为桀骜地抬头质问。
“修仙本为超脱天道规律,终得大圆满大自由,徒儿自知修为驽钝,在大限之日为求一丝生机,托魂他人转生,增添一些寿数,求得飞升机会,有何不可,再说——”
凤凰闻言暴怒,赤色羽毛炸开熊熊火焰,不管不顾就揭开了眼前人冠冕堂皇的遮羞布。
“混账东西,你这不是求生机,你是在夺舍!夺的还是你那些同门师兄弟的舍!你看看你如今模样,这是你吗?这是你玄师侄经元的皮囊!”
梦化仙眼底透着疯狂,舔了舔唇角。
“可是师尊!这世间本就弱肉强食,苍鹰搏兔、猛虎嗜人,他们不如我有手腕,将性命贡献给我自是理所应当。”
“就像您,师尊,您身为这修仙界最后一只凤凰,身负先天道体,修炼如同饮水吃饭一样容易,不管您那些同辈修士再付出千倍百倍的努力,也不可能超越您。”
“甚至您现在就已经修至顶峰,即将飞升为仙,再不受天道束缚,这公平吗?!”
梦化仙眼底泛上晦涩的不甘与愤懑。
“您是不世出的天才,甚至有着有涅槃重生的神通,不会老也不会死,根本不可能懂得普通人在这世间苦苦挣扎的艰辛!”
凤凰浑身燃烧起熊熊烈火,火团中探出一双玉足,树上站了一位身穿鹅黄衣衫的妙龄女修,一头红发如枫叶般热烈,但是容貌竟与谷小草一般无二。
她手中托着一颗流光溢彩的明珠,正是胡不归。
梦化仙资质的确平凡,到一千来岁的时候修为始终不得寸进,拖到大限将至、溘然长逝,那时他还是丹黄宝最心爱的小徒弟,为此她惆怅难纾,再也没有收过弟子。
丹黄宝从来没有想过梦化仙居然没死,元宝派乃当世天下第一修仙门派,弟子约有上万人众,以至于让他藏在其中,经过好几世的脱胎转生都没有被发现。
“我真后悔,没有早些发现。”
梦化仙仰起头,目不转睛看着树上无双姝丽的女修,热烈的红色头发在他眼中燃烧,像是要将她永远的刻在心底。
“真怀念与您在市井间游荡玩乐的日子,您还说您要起一个和我很像的名字,这样仿佛就成了一对亲密无间的兄妹。”
“碧落仙,梦化仙。”
少年唇齿间呢喃着两人的名字,因此分外缱绻情深。
“那时我们也的确是形影不离的一双知己。”
梦化仙起身,用眷恋的目光痴缠着她、描摹着她。
“我也很遗憾,您即将得道飞升,被劫雷锁定,为了守护山门其他弟子,不能离开这棵梧桐树。早晚有一日,我将找到飞升的办法,可惜您却不能见证这个过程。”
天际风起云涌,震耳欲聋的雷声炸响,第一道紫色电光劈下,散发着无上威压。
丹黄宝只来得及拿出一只玉简,匆匆写下一段揭示前因后果的文字,抛向昆吾境方向,那里有她闲暇之际,常去玩乐的一个城池。
劫雷一道接着一道打下,玉简也被打成许多块碎片,顺着丹黄宝输送的灵气,零星光点消散在远方。
梦化仙此时已经背过身去,缓步走下山道,寒雾吞噬了他的影子,像是将万古的寂寞熔铸于他一身。
丹黄宝手掐法决,身下踩着的梧桐树干上出现了一个孔洞,她将胡不归封存于树内,等待有缘人的出现。
凤凰悲鸣一声,展翅翱翔,向着好像没有尽头的高空飞去,那里只有凶狠的电光与雷鸣。
……
又过了些许时日,妙缘峰顶已是物是人非,栖居梧桐之上的凤凰已经得到飞升,杳无仙踪。
梦化仙看着荒芜干枯的梧桐树,眼中氤氲风暴。
他仰头眺望高空无尽云端:“您竟敢借着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