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馆钟声袅袅,却似在她的心上猛击一下,顿时清醒、冷汗淋淋。
不可……自作聪明,班门弄斧。
她终于敛了神色,跪拜在地,直到光洁的额头触碰道冰凉的地板时,恭敬道:“楚辞知错,甘愿受罚。”
看着少女的背影走出了不居堂,游亦方这才略带沉重地叹了一口气。
堂外落霞漫天,可谁又能看得透这世间大道,谁又知这漫天落霞后,又会是什么?
……
翠微山的山门前,立着两个人。一个人恭恭敬敬站在门前罚站,一动也不动,如同门神;另一个执着扫帚从山下最后一个台阶往上扫。
山巅之上,游亦方独自登顶,立于师祖塑像之下,神色不明。
天地悠悠,浩渺岁月从不问是非错过,每一个不闻不知不问不看的人,都在这须臾山间化作小小的尘埃一粒,唯有大道不明,至今难寻。
二人离得这般近,楚辞原以为他会趁机打趣调侃,可余令却规规矩矩地扫着石阶,从上至下,一点角落也不曾放过,没一会便已到了山脚之下,看不分明了。落花悠悠,沾满了他满衣,他也懒得去拂去,只管专心扫地。于是那落花便落得更急,直到清香扑鼻,落满衣袖,微微一动便落得满地花雨,将那刚扫好的石阶又堆满了,还得连累他再扫一次。
他略微皱了皱眉,叹了口气,似乎颇为无奈。
楚辞站在门前罚站,跟他一样遭遇,那落花纷纷,也落了她盈盈发间,芬香沁人,可这花越落越急,没一会的功夫,楚辞头上便簌簌落了一堆。她略微苦恼地咕哝一声,拂去,那花瓣又落,她又拂,花瓣继续落,她索性不管了,让这花继续落。
正此时,她似乎感受到一缕目光,她鬼使神差地抬头,却看见那远在山脚下的余令正在几步外的距离。
两人一个扫石阶,一个看大门,见彼此均是这一身落花的样子,不约而同地笑了起来,却什么都没说。
唯有某个罪魁祸首趴在树上呼呼大睡,尾巴一甩又一甩,葫芦震天响。
半月也便这样过去了。
初入翠微山,原来这偌大的门派并不只是三人 ,还有一个十几岁的小道童,名叫元宵,长得秀气亲切,却沉默寡言。
元宵原本是山下抱朴村的弃婴,十几年前被掌门师父所救,但他无心修道,只愿跟随掌门。若这山中无人时,元宵便独守一山,耐心看家。专门为众人准备饮食服饰,还兼职负责监督门内两个刚刚回来便受罚的弟子。
虽然他自认为道童,但这微山派众人都早将他看作亲人一般,除去修炼,都乐得去找元宵聊天叙话。元宵年纪不大,说话倒是老成稳重、滴水不漏,跟别人说话都算正常,可一碰上楚辞就紧张,脸红得不行。
可这怎么称呼呢,楚辞疑惑不解。
余令道:“我派师门从不看年龄,你入门派最晚,应该要叫元宵一声师兄。”
元宵却抱着道袍恭敬道:“余师兄说笑了,元宵不是掌门亲传弟子,年龄又小,怎么能叫楚姐姐师妹呢?”
楚辞却笑眯眯道:“极好极好,就这样,元宵师兄。”
元宵似乎很久都没与女孩子交谈过,磕磕巴巴地脸红了起来:“楚姐姐别打趣元宵了。”
游亦方正从厨房门前经过,见这几人不好好择菜,又在打趣元宵了,不由笑了起来:“元宵,走,我们去看看你那一窝云雀。”
元宵这才慌不择路地跟掌门师父跑掉了,生怕楚辞吃了她一样。
楚辞愕然抬头,疑惑不解道:“我长得很可怕吗?”
余令却放下青菜,失笑道:“他怕生,还怕女孩子。”
原来如此,破案了。
进山第一日,楚辞便被元宵带去了自己的住所,名为——山鹤居,旁边还挂着两道楹联,写着山鹤有云之类的诗词,字迹与那微山派的山门上的一样,刚劲有力,风流无比。
山鹤居位置极好,大门一开便是高耸入云的青山美景,那花窗更是别致,犹如一轮圆月,白日现青山,夜间看明月,风景极好。她闲来无事便靠在窗前,听那漫天遍野的风声呼啸,难得静谧。
出了山鹤居,往西便是余令所居的赋竹居,里面正有一片竹林,清幽淡雅。而往东正是元宵所居的知秋阁,旁边还有一片平坦的山坡,清静至极。
楚辞万万没想到,除了元宵平日救的云雀,某日竟能在山坡上看到那只熟悉的兔子——做菜吃?
她疑惑去问元宵,元宵依旧脸红道:“这是余师兄送过来的,知道我擅长这些,便由我照料了。”
楚辞一言不发地蹲了下来,那只兔子似乎心有灵犀一般就蹦了过来,围着楚辞嗅了又嗅。
楚辞懒洋洋地拨弄着兔耳朵,想起了那个总是很忙的定州土地爷,失笑道:“亏你还记得我。”
做菜吃不明所以地摇了摇耳朵,又转身跳进了草丛里,惊得旁边休息的云雀没好气地飞起,差点撞上在草坪里撒欢的契之。
楚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