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的尾巴里忽然来了雨。
雷电交加,他躺在床上,把被子从头到脚蒙严实,即使脊背都被汗水濡湿,还是恨不得蜷成一团,缩小再缩小才安心。
他从那次就开始怕黑,即使开着夜灯也不能完全驱散颤抖和战栗。此刻伴着雷声与闪电,内心的恐惧尤甚,好不容易入睡,却被轰隆隆的巨响惊醒,怕得打着抖。
接着他听见身边传来窸窸窣窣布料摩擦的声音,和刚醒来的朦胧呓语。温热的双手从脖颈处一路向下抚摸,习惯性地轻拍他的后背,“我在这儿呢。别怕。”
他畏惧黑暗,然而现在却只有唯一的臂膀可以依赖,因此终于忍不住蜷缩在那个人的怀抱里,憋闷得快要窒息也没有放手。
时佩终于抵挡不住睡眠的侵袭,保持着拥抱的姿势睡过去,还口齿不清地说着梦话:“时衡,时衡。”
是在叫谁?
他从迷茫之中睁开眼,旁边的人蝶翼般的睫微微颤动,嘴角向上翘着,似乎在做一个美梦。他看了一眼便不敢再看,把视线移到落雨的窗,不知道是窗外的白光还是睡梦中无意识流出的泪水令他眼眶胀痛。
对了,他不再是楚衡,他是时衡,连自己的名字都已失去。
他们回家之后就去改了名字。时佩发现哥哥变得愈发沉默,沉默地望着车窗外,沉默地签下名字,发现第一笔是横,又擦去重写。他坐在车的后座上轻拍他的手背,时衡没有躲闪,也没有抽回手。
尽管他感觉到了哥哥的抗拒,但不愿去想,只偷偷默念,一个时佩,一个时衡。多么般配的名字。
新的学校说不上多好,也说不上多坏。毕竟已经高三,几乎每个同学都整天伏在桌子上,从早上七点到晚上九点,教室里连下课都安静,大家不是忙着补觉就是狂刷试卷。当然也没有新同学的自我介绍和热火朝天的社交场面,他们只是被草草安排了一个角落的位置,像住在一个秘密的、只属于彼此的小空间。
时衡也埋头于书卷之中,企图让单词和公式填满大脑,驱散自己对于时佩的种种猜测。他常常失眠,又不敢惊动时佩,就打着小小的电筒埋在被子里复习写满知识点的纸条。
不然,就忍忍,再忍忍。之前也许是真的是自己错了,时佩本就是个被宠坏的孩子,因而所谓的“背叛”,他没办法接受。
考上大学,时佩怎么能不交女朋友...或者男朋友呢?他总有一天会玩腻的,然后自觉地纠正这段错误的关系。只要高考之后好好谈谈...
他自欺欺人地用那句话来说服自己——毕竟他说了喜欢我。
可是偶尔闲下来,可以做爱的时候,时衡无法开口说不。躯干不受大脑控制,心跳加速海绵体膨胀,听到他的喘息声就会神智不清。他机械地一前一后动着,时佩的腰肢好似浮在海浪上的小船一样摇晃,脖颈向后仰出美妙的弧度,挺拔的旗杆上扬起白帆,驶入冰冷的海洋里。
一场强奸,如果被迫的一方以默许的方式同意,是不是就真的可以称作合奸?如果自己也获得了快乐,能否再次谴责时佩?如果被他抚摸就能勃起,如果习惯了他的吻,那每一次进入究竟是被什么情感驱动着?
因而时衡情愿是被插入的一方——这样他就可以合理地恨时佩。然而现在,时佩紧抱着他,温柔地迎合着自己的抽插,微弱的呻吟像浪花拍打船舷。他被撩拨得理智全失,竟无法把罪责全都归咎于那个着魔一般迷恋自己身体的人。
他和时佩一样有罪。
做不出来。还是做不出来。
在高三沉闷的氛围中,时衡的紧张和焦虑日渐累积。起先遇到难题时是抠桌子边沿,接着开始咬嘴唇直到出血,最后终于发展到一种近似变态的苛刻。那天他顾不得时佩还在旁边,看着试卷上的叉就重重地打了自己一巴掌,面颊上立即出现清晰的指印。
“你在干什么?”
时佩惊惧地跳起来。
哥哥脆弱的样子一开始令时佩心动,而现在他不知为何越来越慌张。他试图用平静的表象掩盖内心的那点后悔,努力说服自己那些惩罚是必要的。
如果再温柔些,时衡也许就可以忘记一些不快乐的事情,他想。可是现在看起来他努力的结果并不尽如人意。
时佩此刻忍不住联想起高考之前经常会有的新闻:某某中学的学生压力过大跳楼,即使现场被黄色的警戒线拦住,也能模糊看到血迹在地上显现的人形轮廓。他的心一下子悬起来。
你怎么了,为什么不说话。时佩手忙脚乱地不知道怎么安抚,他攥住时衡的手,小心贴近他的脸,用嘴唇笨拙地摩挲着那道指印,还是忍不住撬开时衡的唇瓣,逐渐深入,与他唇舌交缠。
时佩闲暇时发展出了一个爱好——在网上比照自己和哥哥的的星座,面相,做着杂七杂八的测试题。当然他只相信那些匹配度高的,然后截图存到相册里。其中一张截图就是在说,接吻的时候,判断对方爱不爱自己,要看那个人是不是闭上眼睛。
他悄悄睁开眼睛看,哥哥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