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金陵的快活日子险些让宋秉渊忘了身份,若不是宋老爷一封有事,速归的信件传来,他还真想在此处多待几日。
回上海那日正是艳阳高照,宋荣华站在阴处,身后跟着宋家的司机。
墨景思回来并未带什么东西,提着裙摆缓步上岸,冲着宋荣华微微一笑,心底却略有疑惑。
按理说,来接她的应该是宋荣依
宋荣华与宋荣依不同,约摸是正房嫡出,所以行事作风分外稳重,宋秉渊也收敛了在金陵那副没皮脸的模样,冲着自己的胞妹点头,上了汽车。
刚一到宋家,宋太太便如风似的冲了过来,抓着自己的宝贝儿子一通打量:哎呦!秉渊可算回来了,你说说你,怎么跟着景思去金陵也不知道和家里提前说一声?
似乎是觉得将墨景思冷落着不好,这人又转过头来,笑道:这次回金陵,一切都还好吧?
墨景思点点头,乖巧非常:都还好。
那就好!对了,昨个儿我在华洋公司瞧了几件衣裳,已经买回来给你放进屋里了,过几天宋家办宴,你可是主角!
宋太太一开心,便打开了话匣子,直拉着墨景思朝屋里走,可听到这话,这两个才回来的人双双一愣。
办宴?墨景思将手肘收回,询问出声。
嗯?老爷说给你们写了信,没说这回事儿?景思好歹也是宋家人,回来了自然是要昭告上海滩的,毕竟宋家也是大家,许多东西都已经办置的差不多了
妇人又开始絮絮叨叨说起,墨景思越听越不对劲。
这个宋老爷究竟想做什么?
宋秉渊神色微凛,眉眼中散开阵阵考量,不知在想什么。
宋家其他人一切不变,陈灿然依旧寡淡顿然,墨景思能够察觉到那双眼眸中的深意。
看来这位大嫂什么都知道
唯一有些变化的倒是宋荣依。
从前那样活泼开朗的人儿似乎生了什么病,神情恹恹,吃饭时也不出现,对她的微笑也含着些憔悴?
不过墨景思也并未多问,毕竟是别人的私事。
宴会的进程飞快,生怕墨景思会逃跑似的,回来的第三日便操办起来。
约摸下午四五点左右,宋家那两扇发亮的洋门向两侧大敞,婆子女使衣着统一整齐,在屋里四处忙活。
一辆辆汽车从大门驶入,轰隆鸣响夹杂着盛夏燥热,若不是宋家人都笑着,墨景思简直想撂摊子走人。
七七八八的老爷公子并排下车,身后跟着花花绿绿的女人,甚至还有些军政界的人物,也算是给了宋老爷见面。
墨景思站的笔直,心底虽已把这便宜爹骂了数百遍,面上依旧是一副处变不惊的淡笑。
瞧瞧,不亏是墨家出来的姑娘,这规矩样貌一样不少!
听说人家还是燕华大学的高材生呢!可是不得了的哦。
唉?不知道宋三小姐几岁了?可有婚配啊?
几个美妇人将墨景思团团围住,全然已将她当成了宋家的人,一直说来说去不停。
好在宋荣华出来领着众人进去,才算是让她逃过一劫。
轻缓音乐响起,舞池中央牵着男男女女,跟着律动跳跃,墨景思躲在角落,有一搭没一搭的敲着胳膊。
宋大少爷!
不知是谁呼了一声,众人目光齐齐投向阶梯,只见宋秉渊一身得体西装,俊郎面颊在灯光的折射下璀璨非常,可惜这人气质冰冷逼人,嘴角挂着显而易见的假笑。
墨景思一时间晃了神,偏偏那人侧目过来,二人对上眸光,燥热的空气中有什么东西点燃炸开,散落一地。
本叠加着冰层的黑眸到了她这处,竟化开丝缕,温柔又暧昧。
不知为何,那颗安定的心脏突然间狂跳,一下接着一下,突突作响。
墨景思下意识收回目光,刚想低头抿上一口红酒来掩饰自己的慌乱,宋老爷却带着两个人大步过来。
陈司令,这就是景思。
宋老爷朝着一个正气方刚的男人点头,颇有几分谄媚意味。
陈司令轻嗯了一声,转向墨景思时,竟带了几分长辈的欣慰:都长这么大了?
一侧的宋老爷有些诧异,不过瞬间恢复如常:陈司令和景思认识?
墨景思回了神,冲着二人浅笑:幼时去陈司令那处拜访了几次。
陈司令叹气道:是呀,时间一晃这么多年都过去了,墨家的事,我略有耳闻。当初出事时,我让你表哥接你过来,他说你不愿意?
表哥能在陈司令手下做事已是不易,我若过去,岂不是让他一心二用?墨家给我留下的,总归不会亏待了我自己。
虽说墨家人少,但总归还是有几个表亲,墨老爷子和陈司令有些交情,所以墨景思也算是他们瞧着长大。
至于方才提的表哥,是她为数不多的表亲之一,占了她外公的光,才能去陈司令手下做事,如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