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好。”安诸长袖一摆:“吩咐各宫起驾罢,莫误了归宁的好时辰。”
“是。”小通子应声,却没退下,畏畏缩缩的提醒安诸到:“陛下,太后娘娘谕旨,请您陪水贵妃一同归宁。”
安诸指着御书房中奏折堆叠成的那座小山包道:“孤去了,谁来打理这一堆的劳什子?”
小通子默:“……”不敢再提太后口谕一事。
“顾府那边,你过去时候记得把安排在那里的人带回来回话罢,昨夜东元传了字条,顾右相已醒了。”
小通子乖乖应声退下,他可不想触了安诸的霉头。奏折堆成那样,是因为陛下顾着关怀佳人去了的后果,这话小通子哪里又敢言说。
只怕他才是说完,面前这位主就一个撂挑子走人了。
小通子实在搞不懂,放在别的国家,都是争皇位争的头破血流,兄弟反目,父子成仇。
到了岐国,各个皇子皆是对皇位避之不及,尤似躲避天花瘟疫一般,好似这至高无上的位置沾了便顷刻能夺人性命。
面前这位,因为占了嫡出长子的好风水,咬牙含泪在诸位兄弟的礼让爱戴下,苦大仇深的踏上了龙椅宝座。
往事不可提。
小通子前脚离开,后脚安诸就指着那一堆的奏折道:“手脚利索点,把这些搬过去洛云宫去。”
宫人们二话不说开始动手,帮着安诸转移阵地。
“桌案安置的时候小心些,便像前几回那般仔细先用厚棉布包好了。”
“是,陛下。”
宫人们自然明了其中厉害关系,若是惊扰了顾昭仪休养,他们一条性命交代不了,兴许最为厉害就是充了罪籍,去苦寒之地做做苦力,从此与富贵作别罢了。
便是这样,也够在皇宫中过惯滋润日子的他们受的了,过去怕是也熬不住丢了性命。
安诸走出御书房,正要坐上步辇,却见殿前的广场上有一小宫女在仔细的洒扫收拾。
这个小宫女,安诸记着小通子朝他絮叨过几回,说是家世清白,家中日子苦才入的宫,性子软人寡言,遭了一些欺负。
人是小通子掉过来的,安诸平日就是一派闲散度日的样子,睁只眼闭只眼也就默许了。
“过去让那边洒扫的小宫女停手,让她回去梳洗梳洗,梳洗好了收拾包袱过去洛云宫伺候昭仪娘娘。”
众人心中皆是感叹小宫女走了大运,那边小宫女收到传话,朝着安诸步辇离去的方向又是叩首拜过三个头,起身拿了扫把提了水桶便是回去收拾了。
瞧见宋怡张开眼挣扎着起来,安诸亲点新来伺候的若月眼疾手快扶了她缓缓坐起身,就听安诸道:“爱妃,你醒了?”
若月在宋怡背后垫了个软垫,宋怡靠稳在床榻上,又听安诸吩咐了一句:“请司太医来为娘娘请脉罢。”
她傻傻瞧着不远处的安诸,头还有些犯晕,但比昨日好太多了。安诸坐在一处桌案上,手持一支蘸了朱砂的毛笔,正在写写画画。
屋中陈设的改变是宋怡发傻的源头。
床榻前的屏风被撤到了安诸的桌案后,又是添了两架屏风,将安诸那处陡然生出的办公之所与床榻围在了一处。
至于那原本做了几日摆设的美人靠,终于功臣身退又被挪回了原处。
这般的搬动,宋怡本该是要听见些声响的。再是瞧见那新添的物件底上缠着的厚棉布,宋怡不住的又愣了一下。
这时候她心上盘旋的疑问揭开。另外一个她深思已久的疑惑更甚,安诸为何对她如此好?
“陛下,昭仪娘娘的病已稳住了。”
“可是还要注意些什么?”
“除去微臣昨日提的那些便没什么了。”
“退下吧。”
司太医例行请脉离去。安诸喂宋怡用过一碗白粥,又喂宋怡用了已是备好的汤药,才扶着宋怡躺下道:“你身子虚,多睡会儿。”
宋怡才做起来不到半个时辰,她不想睡,却不敢说不想。只得低声应了安诸一句:“嗯。”
安诸为佳人掖好被角,心情似乎很不错,兴冲冲的又继续回去了桌案上批批改改。
宋怡只是闭目养神,耳边轻轻传来安诸翻阅奏折的声音,很小声。听着听着,困意袭来她也就睡了过去。
完全熟睡前,睡意混沌的宋怡忽而想通了。不论安诸是出于什么目的对她好的,她受了她的好,自是有报答回去的时候。
安诸不提,她便不急。
许是病着真的嗜睡,午膳时候宋怡被安诸唤起啦吃了一小碗白粥,然后她便又是睡去。
这一日天阴,自早上宋怡睡去不多时,外面就淅淅沥沥的下起了绵绵细雨。
若月庆幸今日来了落霞殿,不然明日御书房前雨水打落了那些秋叶,可不知她又要扫几日才能扫完。
到了夜幕降临,雨势渐渐大,雨水滴答落下的声音也越发急促,一道惊雷响过,宋怡忽而被惊醒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