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那些不知道去何处的人相比,他们算是稍微幸运的,起码有个奔头。
决定离开后,各家各户的男人把车和担子拿出来,女人们一边叠衣服,一边哭,小孩子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哇哇大哭。
自从杨树村数百名青壮年北上,附近几个村子的人一直再跟杨树村的人走动。很多人柳山县都没去过几趟,真要是逃荒,都不知道去哪里,他们紧紧抓住杨树村这根稻草,不想求帮自己什么,只想着前头有个引路的。
李青瑞和李茂贤连夜出门,一个去老牛湾,一个去几十里外的庄头沟找李青云。
付家也在商量往哪跑,听说杨树村的人全都北上,想跟着,但又觉得太远,很犹豫。
李青云是个急性子,道:“逃荒是图个活路,没有轻省的,怕苦怕累就留在家里。”
李青云虽然是个媳妇,但能干又讲理,在付家说话挺有分量的,付家当家的是付川的奶奶,老婆儿虽然年纪不小,但脑袋很清明,当着李青瑞的面便做了一起北上的决定。
陈山安死后,老牛湾也都慌了,即便今年不下雨,不收成,他们一半人家也能挺过去,但是周边村子的人都跑了,他们留在这里,可不就是强盗的活靶子?
可能不止强盗,饿急眼的人同样可能会抢粮食啊,他们连人都能杀,跟劫匪也没甚不一样了。
就在他们左右为难的时候,陈山和家开始收拾东西,看上去想是要走。
陈氏的大哥和几个姐姐齐齐上门,问他要去哪里,为啥走不跟亲兄弟妹妹商量。
陈山和也没瞒着,直接就说跟着李家去边城,告诉他们,他们也不会去,索性就不费这个口舌了。
陈山海拍着桌子,吼道:“你到底还记不记得自己姓啥,咱们陈家一大家子你不管,非要跟在外嫁女的穷酸男人屁股后头,你能分清楚里外亲近不?!”
“我分不清,也不明白。”陈山和对他对视,眼中有掩饰不住的怒火,“口口声声一家人,为啥大嫂要故意踹塌砖窑的顶,薅我家高粱秧子!”
陈山海气的涨红脸,伸手抓住弟弟的衣领,“你、你血口喷人!”
陈山和没动,任由他抓着,道:“她偷摸去破坏砖窑时,我和定新亲眼看着,高粱地那里才浇完水,那些脚印还在呢,你敢不敢让大嫂去场院走两步?”
陈山海气的呼呼喘粗气。
陈山荷知道她那个大嫂向来嫉妒心强,定是看人家日子过好,心里不舒坦,所以才会做这些事情,她连忙上前打圆场,“这些芝麻绿豆的小事先不说了,逃荒是关乎人命的大事,咱们得坐下好好商量,这个时候外人都靠不住,还得看血脉至亲……”
“没甚好说的,”陈山和一把甩掉陈山海的手,道:“我决定跟小妹一家去边城,你们愿意跟着就跟着,不愿意跟着就各奔东西。我知会了三弟和二妹,他们两家还在寻思,刚要去告诉你们,你们自己先来了,那就不用跑这趟腿。”
“二哥,明明是我和大哥离你近,你却先告诉了他们,这不是偏心是啥!”陈山荷抹着眼睛,作势受伤要哭。
“你说啥就是啥吧。”陈山和十分疲惫,无奈的说道。
第93章
来时遭遇的风雪记忆犹新, 李青文他们往南走时,有人不由得腿肚子转筋。
但是再害怕,也得往前走, 一大家子老少都在那头,要是没事, 他们就当是费些腿脚, 要是有事, 那可就性命攸关的大事。
他们边走边种树苗,顺便看看去年种下的,竟然活下来大半, 这么小小的一株, 竟然如此顽强, 真是令人不敢小看。
经过驿站时, 有些驿夫闲着没事,便同他们搭话。
边城到拢北城这条路上, 鲜有人来回经过, 这些驿夫通常几个月大半年见不到外人,看到李青文他们便说个不停。
提及年初的那场大暴风雪,他们也是面色发白。
李青文跟他们打听并州或者其他地方的事情, 这些人都摇头, 并不知情。
这里太远了, 驿站的草料和粮食大都是他们自己开垦地收成的, 只有少部分东西才会有专门运送发放, 今年补给东西的人还没来, 他们也不知道。
树苗全都种完了, 剩余的种子也都埋到了土下, 他们又往南走了五百多里, 远远的,看到前方长长的一队人。
李青文心中一跳,立刻催马上去。
走到近了,发觉是官差在押送流犯,既失望,又松了口气。
他也不知道自己该不该盼望着见到家人,虽然心里想念,可杨树村的人出现在这里,那必定是遭了大灾,定然吃许多苦。
官差也很意外,竟然在半路遇到这多人,刚开始他们还有点害怕,怕这些是来劫流犯的。
跟过来的江淙下马,先道了身份,然后递过水和肉干,跟官差寒暄,问他们从哪里来,路上有没有经过柳山县,那边如何。
官差骂了声“晦气”,“并州乱套了,四处都是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