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中冰冷一片。顿时法阵熄灭,天地无光。
谢留尘双手颤抖,目中突现惶惶然之意。那伤口其实刺得并不深,甚至对于修为高深的商离行来说,可能根本伤不到他的根基。但谢留尘生平未曾杀过一人,持着剑一时间竟不知该抽出还是该刺得更深。他甚至在心里反复说道,够了,这个深度已然足够了,只要他昏迷一段时间就够了。
商离行缓缓抬头,嘴唇微微颤动:你想杀我?
谢留尘神色彷徨,双目不知看望何处:我为何不能杀你?是是你说的何人双手不沾血!
商离行忍着心口剧痛道:你总得给我一个理由
事到如今,谢留尘已然不打算再隐瞒些什么了,他恨声道:因为那个人说,我只有杀了你,才能获知自己的身世!
商离行几乎是不可置信般开口:原来你
谢留尘见他目光哀怜,陡然心生怒意,霍地一声将剑身抽出,冲口而道:你还要装到什么时候!呸!什么师长关爱!什么用情至深!假的!都是假的!
商离行捂着伤口后退一步,眼底猩红一片:你不信?
谢留尘嗤笑一声:哈!你觉得我会信?
他本殊无杀人之意,出这一剑也只为了取信于黑袍人,但此时意气上头,好似将半年来的满腹委屈心酸尽数报复在商离行身上,深觉痛快异常。
恶从胆边生,他眼中恨意迸出,诸般狠毒之语再度由那张年幼的嘴唇冰凉吐出:我只是一个无人教养的弃徒,从来就没有人关心我却能意外得到商门主垂青,还,还煞费苦心帮我铸炼修明剑,哈!我既无过人本事,又无聪慧才智,唯一有值得商门主看上的,就是我身上的魔族身份。若不是别有居心,堂堂商门主怎么可能会为我一个籍籍无名的小弟子做这么多?你当我傻吗?
商离行疼痛难抑,冷风吹来,顿觉全身又冷又痛,却全然比不上心中的痛。他苦涩道:若我说,我确实别有居心呢?因为我喜欢你。
谢留尘大叫:你还来装!你为了自己的地位,连自己的兄弟都能出卖,骗我一个小小弟子根本不在话下。
商离行猛地抬头:你还是不信?
谢留尘大声道:是,我不信!
商离行突然觉得眼前这人陌生得很,他退后一步,苦笑着道:那你之前都是在假意迎合?
谢留尘看着他脸色倏忽惨白,心中无由来的心虚,刻薄之语一时倒说不出,只迟疑着点了下头。
商离行道:我只问你,你对我说的那句愿与我尝试一段时日也是假的?对不对?
谢留尘听到这里,又点了点头。
商离行惨笑道:原来你也并非那么毫无城府,好一招假意屈从与我逢场作戏这段时日,你一定很委屈吧。他低下头兀自笑了几声,眸中星辰几近熄灭。
谢留尘壮起胆子道:是,你少得意了,我从来就没喜欢过你。说完这话,将剑抱在怀里,打算撤退。
商离行像是想到了些什么,又猛地抬头:你怀疑是我向掌门告的密?
谢留尘见他目光凶狠,像是下一刻便要扑上来,心中打了个突,退后几步道:没错!不然我在云山上好好待了十年,何以从来没人对我下手!魔气之事肯定是你告诉掌门的!
商离行见他要走,立时紧咬牙关,手下运力重开法阵,谢留尘遭到法阵束缚所致,一个不慎,扳倒在地,被商离行紧随几步掠上来,欺身而上,死死揪住他的衣袖。
商离行眼中的怒火几可迸射出来:你想走?
谢留尘生怕再次被他抓住,死命挣扎,他手下用力过度,竟将一只手指斜斜插入商离行心头伤口。
伤口裂开,鲜血流淌一地,商离行闷哼一声,霎时松开双手。
法阵再度熄灭,谢留尘得以脱身,不管不顾,立马转身站起,谁知商离行却拼着伤口红血急涌不管,出手如爪捏住他的脚踝:谁教你遇事就逃的?不行,你不能走。你走了,以后就再难洗脱通敌嫌疑了。
谢留尘出脚踢他,颤着声道:你你莫要怪我,我本不想杀你,可谁,谁让你先骗我的?他踢了几脚,终于迫使商离行松开手。他抱着剑撒腿便跑。
商离行瘫倒在地,身心俱疲。他有心为自己辩驳几句,嘴巴动了动,终是一字未吐。原来自己所以为的一世欢情,转眼竟成一场镜花水月。
谢留尘走出十余步,突然又停住身,回头望着他卧倒在地的身影,几度不忍,开口道:你,你放心,等我找到身世真相后他本想说我会回来向你请罪,但一想到自己今日这番遭遇,眼前这人亦有不可推卸之责任,话到嘴边,硬生生又转成了到时要杀要剐都随你便!
落下最后一句,他咬咬牙,朝着泗海边掠身而去了。
商离行全身发抖,满含恨意看着谢留尘飞鸟一般远遁而去的身影,无力的眼皮,终是不甘阖上。
第四十九章
谢留尘粗气急喘,冷汗涔涔,在重重山林中一路狂奔,一个不可思议的想法不断在心中盘旋:我对他动了手!我竟然对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