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景林没有回她,亦始终没有转头,过不久,方无奈呼了口气:可惜被赶下山的不会是我,若真是我,我也不会在意别人的想法。师姐,此事已成定局,你再纠缠下去,无异于是在为难自己,为难大家,掌门也决不会自承错误。
向晚宁秀眉轻蹙,微微愠怒道:掌门怎么会是这么不讲理的人呢?
方景林低笑一声,感叹道:师姐,等你站到那个位置你就懂了。听我的,暂时先不要冲动好不好?不要因为这件事再跟掌门起争执了。
向晚宁垂眸道:也只好如此了。
方景林终于转头看她,见她神色落寞,嘿然一笑道:师姐,你太优柔寡断了,这样不好,嗯,你以后可是要当掌门的人。
向晚宁被他逗笑,心中也不禁感到自己实是过于多愁善感了。当下慨叹道:当掌门,也未必就能随心所欲啊。
方景林笑得露出洁白双齿,眼睛微微眯起:师姐,我最羡慕你的就是这一点了。你要一直这么保持下去啊。
向晚宁偏头侧目,疑惑问道:什么?
方景林干笑一声,不以为意道:没什么,继而将头转向正面,指向那天边红霞,惊叹道:你看这天空多美啊。
向晚宁顺着他手势望去,只见空谷幽林,奇峰孤日,天际红云出岫,浓墨重彩得有如玛瑙珊瑚;那红霞燃到极致,却成浓烈明火般吞噬了半边明空。日头滑落,转眼便至日暮。
人族各派掌门宗主终于决定在三日后聚首商议妖族之事。那一日,云山剑宗在宣和峰正殿布下好大阵仗,自山门至正殿一路戒严,沿路有弟子站桩把守,只为更好款待各路远来之客。为防人多口杂,泄密与妖族,清阳真人只点了十来名亲传弟子到场布置与招待,将无关弟子清理出去。因此众人进入云山剑宗之后,目之所及的路上,偌大一条山道,竟是见不到几个人。
商离行乔装打扮,秘密出行,前往云山剑宗参与议会。他面带病色,脚步虚浮,持着乌木长杖,与纪清纪柔二人缓缓走上正殿。
清阳真人一见之下,禁不住老泪纵横,并不住出言埋怨,怪他不爱惜身体、出了事也不跟自己讲。
商离行柔声劝慰,道是自己一意孤行,没有提早告知掌门,害掌门白白担心一场,他心中着实有愧。他一直有意无意带过话题,始终不肯告知下手者何人。
清阳真人见他憔悴至斯,心中已是万分怅然,亦知他素来有自己的主意,哪里还敢继续纠缠于他隐瞒凶手之事。
商离行一面谈着话,一面不经意往清阳真人身后的向晚宁看去,见她稍稍将头偏往一边,眼神游离,始终不敢直面他炯炯目光。
商离行心中再是明白不过的了,却也强逼不得,只得将此事暂时搁在心头。心中沉甸甸地压着事情,满不是滋味。
纪清、纪柔二人跟在商离行身边左右,极其相似的面容,吸引住不少其他门派来客与云山弟子的目光,纪柔恼羞成怒,将双手紧紧握在剑柄上,脸色都黑了;纪清心事重重,亦是愁眉不展。他见天一阁的曲白微曲阁主稳坐一侧,便不时往曲白微身边瞥去,只是伤透他心的那个人始终没出现,纪清心中苦楚难言,脸上失望黯然之色愈深。
南岭大陆上的各大门派掌门陆续到来,众人见了礼,又是一阵阵寒暄。高台上的长老位一早被撤下,整座正殿霎时空旷许多。此时站在一处,平视彼此,心中暗含几分心照不宣的意味。
众人早前也多多少少听到了些关于商离行的传言,只当他误中敌袭,命不久矣。眼下看他好好地站在清阳真人身旁,心中皆是一惊。
众人纷纷坐定,因来得匆匆,一时也顾不得长幼尊卑之分,大多是拣了个就近的位置坐下了。与会者共有云山剑宗掌门与六位峰主,天一阁曲白微,秋水门商离行三人,与其他说得出名、与说不出名的各位门派主事者、随从、弟子等,合计三十来人,除了不爱凑热闹的、漠视人族未来的、隐世闭关的,南岭大陆上的风云人物来了不到一半。
殿门紧闭,殿内点起数盏油黄长明灯。一片肃穆氛围中,不知是哪位宗主先起了头,打破沉默道:妖族数量稀缺,向来不成气候,也未必就是有心犯我南岭,我看我们不如还是将精力放在应对魔族上。
他身旁坐着的另一位掌门随即反驳道:那**也去了西涯山,宴席上那妖王笑里藏刀,话中有话,根本就是居心叵测!你住在最远的南岸,当然不在意了。怎么,那酒你回去喝了?滋味可好呀?
先前开口那宗主遭他这么一挤兑,立时悻悻然将嘴闭上。
商离行虽没能赴宴,但也经何所悟汇报后,得知西涯山那场宴席上所发生之事。五日前,那俊美妖王竞枫在十里长堤设下豪宴,唤来无数妖美舞姬助兴劝酒。酒香四溢中,他慵懒而坐,热情地为众掌门介绍桌席上数百道山珍海味的来历皆是凡人地界风物美食,自南岭各地搜刮采购、连夜运往西涯山。他介绍过后,更不断慨然言道自己如何向往人族繁华富饶,未来又要如何在南岭长居等等。人族各位掌门个个面色凝重,无一人理他,他便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