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妖王泰然应道:对,这是毒。喝了它,两个时辰之内若无解药,必将真气溃散,神魂破裂。
谢留尘颇觉可笑:既然都是死,又有何区别?
妖王道:一个可以让你晚些死、甚至不死,这便是最大区别。
谢留尘不可置否,他自觉已经死过一次,生生死死,于他而言,又有什么不同呢?他将脸撇向床里,道:我不喝,请让我死吧。
妖王道:若我偏不让你死呢?
谢留尘置若罔闻:随你,杀了我更好。
妖王面露不耐:你这是在挑战本王的耐心?
那元桑越众迈出,在一旁恭敬道:王,请让臣来。
石洞中沉闷无风,妖王本也烦闷,摆手道:嗯,你来。没心情旁视探听,转到一边角落去了。
元桑走到石榻边,毫不客气地坐在石榻上,与谢留尘四目相对,眼神钩子似的在他脸上、身上不住来回。忽而狡黠一笑,说道:你并非真心求死。
谢留尘自方才起便注意到这人,只因此人目光灼灼,笑意浅浅,让谢留尘总是想起同样爱笑的商离行来。他心知眼前这人实在不好对付,半掀眼皮道:从何见得?
元桑道:你若真心求死,便不会在雪地中支撑了这么久,你的求生意志何等顽强,怎会是轻易想死的人呢?
谢留尘听他语气十分亲昵,像是极为了解自己,反口诘道:若可以选择,谁愿意生不如死?
元桑泄了口气,无奈道:好罢,是我理解错了,你确实想死。可以告知我你想求死的原因吗?是因为你做了什么错事吗?
谢留尘静了一瞬,声音凝涩道:因为我辜负了一个人。
元桑哦了一声,显是来了兴趣:你有遗憾?
谢留尘突觉身上伤口有些难以忍受,顿了一下,方道:有,我对不起他。
元桑又问:那你想去见他?
谢留尘怔愣一下,道:我不知道
元桑问道:情人?
谢留尘目光闪烁,否道:不是。
元桑点头道:那便是情人了。
谢留尘心中暗叹,他与商离行从未有过半刻真心时刻,又算得上哪门子的情人?但若说不是情人,那些情话却又是真真实实从口中吐出的。他不知如何否认,却是不答。
元桑定定看着他道:既有遗憾,为何甘愿求死?
谢留尘听他问得唐突,似有探听他的密事之意,然他与商离行之间的恩怨又何须轮到他人过问?他愠怒道:与你何干?
元桑掩嘴笑道:哎呀,真是小孩子脾气,说翻脸就翻脸。谢留尘恼怒不已,将头转到床里,再也不理。
元桑低声叹道:明明是一样的脸,怎么就完全不一样呢自顾自低喃几句,又微微侧身,在谢留尘耳后悄声说了一句:你想带着遗憾去死,却不想那人是否在等你一句解释?
谢留尘心神一震,蓦地想起很多旧事。那夜后山上的一腔真情,说了甚么我早已对你上了心、动了情,那么缠绵悱恻,情意绵绵;后来一剑相刺,商离行眼中星辰熄灭的瞬间,又是那么历历在目。他鼻头一酸,紧紧闭上了眼,浮现眼前的竟又是那张温柔笑意的脸庞。一时间,百般说不出的滋味齐齐涌上心头,教他浑不知身在何处。他不明身世,自小孤寡,一直缺少来自师长的言传身教,这些个甚么情情爱爱,也从来没人教过他。
可如今红尘辗转一遭,他却强烈地意识到,原来自己也是能对这些情爱之事感同身受的。
若是真的便这般死去,是不是会害及那人误会一生?
想到这里,心头一个声音在不屈不挠道:不甘心!真的不甘心!
良久,谢留尘终于睁眼转头,以平稳气息道:说罢,要我替你们办什么事?
元桑微笑道:非也,不是你要替我们做什么事,而是你要为自己争取生存之机,必须与我们合作。
谢留尘深觉眼前这人饶舌之状实在过于烦人,皱眉道:你们想与我合作什么?
元桑快然道:借兵。
谢留尘问道:借什么兵,怎么借?
元桑道:很简单,陪我们演一场戏。
谢留尘又问:什么戏?
元桑唇角微掀,悠悠然道:这你暂时就不用问了,三日之后我们会告知你如何去做。
谢留尘眉峰微蹙,与他对视:不行,我现在就要知道。
元桑眼角弯弯,说道:你这急性子还真是像极了她,可惜事关重大,现在还不能说得太明白。
谢留尘以手撑榻,缓缓坐起:那就三天后再来与我谈合作的事吧。
元桑道:现如今你为鱼肉,我为刀俎,你哪还有提条件的资格?
谢留尘轻哼一声,道:我决不谈无把握的合作。
元桑双眼微眯:这里可容不得你讨价还价。
废话什么?寒竹在旁看得不耐,端起桌上汤药,奔近石榻,掐起谢留尘下巴,喝道:喝!不待榻上二人作出反应,便将药汤倾注似的灌入谢留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