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次睡醒都好累,爸爸说那是梦魇。
——《饲宝日记》
周慧文是咨询室的投资人,从前常年旅居海外,是一位先生特地把她请回国替人看诊。
尤嘉漂亮归漂亮,但背景简单得令人发指,二十出头的小姑娘和弟弟相依为命,因为上学迁来京城,租住在五环边上,委实不值得有人如此大动干戈。
难怪说女人要保持神秘感。
看诊时尤嘉常穿卫衣牛仔裤,裹厚款羽绒服,冬天圆滚滚的像个球,乍看起来微胖,然而撩头发时,眼角眉梢偶尔流露出的风情让人心神荡漾。
白思邈猜不出她的来历,最初只是好奇,可能是想多了,后来渐渐视线就再也离不开了。
她心里有一道坎,他却不想等她迈过去,他想陪她一起走。
“不觉得我是在渣你?”她笑得坦然,眉宇间是少有的张扬。
晚风中的人穿着酒红色的方领丝绒连衣裙,衣袂翻飞,仿佛一株飘舞的罂粟。
可能有毒,但危险又迷人。
“甘之如饴。”白思邈目光灼灼,如果眼神有温度,他决计要将她融化。
尤嘉怔了一下,两个身影有一瞬间的重合,那个人曾想让她赏碗砒霜拌饭吃,最后消失在夜幕之中,与她渐行渐远。
白思邈带着一脑子粉红色泡泡归家,尤嘉望着他离开的方向若有所思。
陆斯年不动声色地隔开尤嘉的视线,“阿姐,盼姐正把自己关在屋里闹脾气呢。”
尤嘉回过头,正对上顾盼八卦兮兮的小脑袋。
原来她早就消气,只等着有人进去给她台阶下。
——这个活宝哟。?γυsんυωυ.??(myushuwu.me
晚饭后杨老二家的来顾家求诊,顾妈妈是医生,在村里住时偶尔会被人请去看个头疼脑热。
正月里不兴寻医问药,嫌晦气,顾奶奶心里不高兴,但一个村里住着,事出从权,顾妈妈到底还是去了,天色黑怕出事,后面还又坠了叁条小尾巴。
举着手电筒到了那户人家,杨小月躺在床上,面黄肌瘦的,说近来总抽筋,嘴唇发白瞧不出血色,漏风的房子里愣是疼出一身冷汗。
顾妈妈看了看女孩的舌苔,又搭了搭脉,把家里的男人撵出去问她,“最近什么时候来的月经?”
杨小月红着脸,声音细若蚊喃,“两个月前。”她怕顾妈妈多想,又连忙补充,“我就是来得不规律……”
顾妈妈本就没多想,闻言只是摸了摸她的头,“我知道了。”
“顾大夫,这到底是啷个回事呦?”杨小月的妈,杨老二家的不解又着急。
“孩子长身体,缺钙就容易抽筋,还有点贫血,多吃点猪肝,再去镇上药店买两瓶钙片就行,别听他们哄,几块钱那种就够用。”
其实杨小月的病挺简单,连治都说不上,只要好吃好喝多晒太阳,养上几个月自然就没事了。
但难就难在杨家生了四个孩子,年纪挨得紧,个个要上学,日子本就过得紧紧巴巴,过年都没法敞开吃,让她补充营养不亚于天方夜谭。
杨小月是最大的,底下叁个弟妹嗷嗷待哺,十七八的姑娘身高还不到一米五,瘦瘦小小,看着都可怜。她今年上高二,正是埋头用功的年纪,镇上的中学条件艰苦,早上五点起床上自习,晚上十一点才能睡下,让她多晒太阳也不现实。
“要不,咱们以后就别上了,跟着村口老刘家的去广州打工,听说包吃包住,顿顿有肉,一年能往回拿小一万,咱们不受这个洋罪了。”
杨小月闻言脸色大变,只觉刚才抽筋都不算疼了。
顾妈妈见事情越走越偏,赶忙出面阻止,“学还是要上的,苦上几年,以后顺心一辈子。现在打工是能挣个叁五年快钱,但读书能挣几十年。现在时代不一样了,上了大学就能办助学贷款,领助学金和奖学金,供一个不算破费。再说有她开个好头,多少也能帮衬帮衬弟妹。”顾妈妈一边说一边朝杨小月挤眉弄眼使眼色,杨小月不是个傻的,闻言立马表态。
“妈,我以后上大学就勤工俭学,不让你们花一分钱,赚了钱就供弟弟读书娶媳妇!让你们一起住城里的大房子!”
她说得恳切,杨老二家的止不住点头,觉得自家闺女孝顺。
顾妈妈这头按下杨老二家的想要给诊费的手,“诊金就不用给了,腌菜不错,给我带一罐泡姜吧,时候不早,我带着孩子们先回去了。”
今天的这一幕给几个人都看傻了,各个都变成了小鹌鹑,出了门后默不作声地抱着罐子往家去。尤嘉心里不忍,想要私下接济一二,没成想却被顾盼拦下了。
“你啊,少好心,他们未见得领情。升米恩斗米仇,帮多了反倒还要落埋怨。”顾盼晃晃悠悠地走在路上,把几年前顾爸爸提新车被砸,车盖上写满“你不仁”的事情竹筒倒豆子地讲了一遍。
当年有多不仁呢?
顾爸爸在村里收药,明知道里面掺了水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