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冲他行了个礼,这才拉着杨中元绕过一桌桌的宾客,往门外走去。
就在大家都松了一口气的时候,突然一道饱含愤怒与不满的声音从角落里窜了出来:站住,谁让你走了?你自己找了伴侣,有没有同我说?我还是不是你父亲了?
本来程耀和白笑竹想马上说些什么热络一下气氛,而程维书也和白佑夙被白笑竹一个眼神吓得退到了堂屋后门边上,程赫的这一嗓子成功把所有宾客都吓了一跳,也让他们心里越发好奇起来。
这程家,还真够乱的。
一时之间,他们简直都不知道看向谁才好,有的人眼睛都不眨地往程赫那边瞧,剩下的则时不时往程维哲跟杨中元离去的方向偷看。
程维哲听到了那句话,由于背对着宾客,他跟杨中元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停下了脚步。
可他们脸上的表情,却一丝一毫难过和害怕都没有,唯一有的,却实舒爽与惊喜。
程赫这一次,可真是办对了事,原本程维书说错了两句话,本不是什么大事,就算他们二房挤兑大方,其他的铺子老板也不会过问。但程赫也这样对待自己的长子,就有些说不过去了。
大梁男人产子,是吃了朱玉丸的缘故,可那产子的过程艰难而痛苦,许多穷苦人家一辈子也只会要一个孩子,或者干脆谁都不吃,就这样相依相伴到老。
大户人家有银子,条件也好上许多,因此孩子会多一些,但也不过两三个而已。
丹洛谁都知道程家老大跟他正君感情不好,这个长公子还是勉勉强强生的,以前程维哲认真读书考取了举人,众人还当程赫对这个长子寄予厚望,可谁知道,后面会发生那么多匪夷所思的事情。
程维哲不知道为何书都不读了,改去做教书先生,后来教书先生当不成了,又去做小买卖。原先在场各位还以为是他自己想换个差事尝试尝试,如今看来,说不定是家中所迫,情非得已了。
白笑竹一看场面有些失控,而且程维哲和杨中元就背对着他们定定站在院中,不说话也离开,就那么直直地晃人眼睛。
他只得低声对程赫道:大哥,切勿生气,等贵客们都走了,咱们再自家讨论此事吧。
可是这一次,程赫难得没有听他的话,而是气急败坏地继续怒吼:你这个不孝子,别以为你爹走了就没人管你了,我告诉你,你这门亲事我不同意,不同意!!!你听到没有!?
他这一次吼叫的声音很大,程维哲还是第一次听他这样声嘶竭力地说话,觉得有些好笑,可他却一丝一毫笑模样都没有显露出来。
心底里对这个父亲最后的念想都已经彻底消失,剩下的,只有无法根除的恨。
程维哲突然回过头来,他眼睛也有些泛红,目光却冰冷得仿佛冬日飞雪:你还有脸提我爹?那你说,我爹的忌日是什么时候?
这些年来,程维哲自懂事以后就懒得搭理他了,每次被他训斥的时候多半都是敷衍,连反驳的话都懒得说。所以程赫理所应当地认为,他这个儿子,已经被他父亲的威严所折服,是根本不敢反驳他的。
可是这些日子以来,程维哲却一而再再而三地反抗他,甚是经常把他挤兑得说不出来话,这让他十分不满。
这些不满积累起来,终于在今天这一日爆发出来,就连程维哲都没有想到,程赫居然不听白笑竹的话,非要骂上他一通才痛快。
可这却正和了杨中元和程维哲的心意。
虽说国法森严,国法之外还有家规,而家规之中,又数长辈之命难违。
不过程赫如今这样一番作为,却让程维哲站在了理字一面,无论到时候的脱籍多么艰难,想必这事情慢慢传出去,也没人会去戳他跟杨中元的脊梁骨,说他们不孝。
他们将来还要经商做大买卖的,不孝这样重的罪名,可真的担当不起。
你!!你个不孝子,别跟我提你爹,当初我们这桩亲事,根本就不是我情愿的!程赫被儿子这样当众顶撞,一张老脸顿时涨得通红,他原本就比较消瘦,长相也很清俊,如今这样不依不饶抓着儿子怒骂,却令别人看他都觉得面目可憎起来。
所以说人啊,光有一张皮相,又有什么用?
心是恶的,即便长得再好再美,也抵不过偶尔显露出的丑恶面容让人记忆深刻。
大梁又并不是恶习难消的前朝,如果晚辈实在不喜长辈给找的伴侣,去找官府来调解,也并不是没有用。所以程维哲也并不怕他会拆散自己跟杨中元,而程赫也实在没理由说当初的亲事是被逼的。
他当年一个秀才,有功名在身,长辈高堂更是逼迫不得,何来不情愿一说?
那既然不情愿,又为何同人成亲,还让对方为自己诞下麟儿,却如此对待程维哲父子俩?
无论怎么看,程赫这一番话说出来,都只怕跑不了人渣二字了。
程耀眼见事情已经根本没法挽回了,终于皱眉低喊:大哥,不要再说了!
程赫打小就怕这个喜怒不形于色的弟弟,如今被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