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爷最耐心了,学堂的夫子总骂我笨,爷爷就老是夸我聪明。徐小天放下碗,小心翼翼仰头看着周泉旭。
他样子本就长得精致出众,这样巴巴看着人的时候也显得越发惹人怜爱,周泉旭心里叹口气,知道这孩子还是有些敏感,有些玩笑话到了他耳中,说不得会变成另一种意思。
好,只要小天不嫌弃我,爷爷就一直教你。
等到杨中元睡醒了起床准备上工的时候,就看到爷孙两个其乐融融地坐在铺子里一起念书。
其实应该是周泉旭念,然后再一个字一个字讲给徐小天听,一老一小看起来倒是十分愉快。
杨中元用热水擦了把脸,走过去坐在旁边:爹,你老最近水平见长啊,连千字文这样的都能看得懂了?
周泉旭扫了儿子一眼,但笑不语。
杨中元缩了缩脑袋,自己躲到一旁准备中午的食材去了。
不一会儿,杨中元一家子就听到程维哲敲铺门:小元,给我开开门。
哎呀,你等会儿,忘了。杨中元忙擦了擦手,走过去给程维哲打开铺门。
怎么没多睡会儿?还不到时间呢。
程维哲弯腰进来,先同周泉旭问了安,又摸了摸徐小天的头,这才说:睡什么睡,铺子里的伙计不走心,把今天下午要用的茶叫雪淹了,只能临时去库房里翻找了别的,总归不能叫客人来了什么都喝不上。
杨中元听他这么说,一个劲的皱眉。
程维哲铺子里的人他都认识,最熟的就是白案师傅跟掌柜,其他的则多少都说过话,他们都是干了好几年的茶馆伙计,怎么还能把茶叶叫雪弄潮了,简直有点匪夷所思。
况且,就算小伙计们不顶事,不还有二毛呢吗?
虽然二毛年纪不大,却对程维哲忠心耿耿,人也早熟精明,盯着铺子里那些小伙计,简直易如反掌。如果他在,是定然不会叫事情发生的。
他这般想着,却没说什么,只问:二毛不在吗?
二毛被我遣回家取东西去了。程维哲低声凑到杨中元耳边说了一句,一边挤眉弄眼。
哦!杨中元心中顿时明了,二毛是回家替他往外倒腾东西呢。
发生了那样的事情,程维哲自然不方便再回去程家,程家也不再欢迎他。可里子面子却要做足,二毛回去替他拿些冬衣披风、笔墨纸砚什么的,程家是不方便拦的。
白笑竹自那场病之后就一直不见好,程维书虽说被从自己的院中放了出来,可程耀却一直不让他出门。白佑夙回了自己家,因为怕白笑竹找他麻烦,所以已经好几日都没有再来。剩下程耀一个人为了家中生意奔波,却一日不如一日。
商人的诚信最是重要,这一家子踩高捧低看不上普普通通老百姓,他们能对自己家的亲侄子这个德行,对待自家的客人又能好多少?
因此这样一日日下来,不仅跟他们合作的商家少了两三成,就连他们自己铺面的生意都降了下来,到了年根前这段时候,竟比往年少了一半的收入,家里屯的米成仓成仓卖不出去,最后程耀咬牙狠下心来降了价,这才勉强维持了一段时间。
至于程赫,则已经从人们的视线里消失许久了,只有二毛偶尔回去帮程维哲收拾东西,会发现他一个人靠在竹园正屋的窗户旁,冷冷看着二毛不言不语。
一开始二毛害怕他会找茬,不让他带东西出来,但是后来发现他只是盯着自己冷笑,于是也懒得理他,努力把杨中元给他自己描述过的东西都卷衣服里带出来。
不得不说,虽然程维哲在程家过得不好,但最起码的面子程家还是要做的,因此他的衣服很多,捎带这么多趟都够使。
这倒是高兴了杨中元,因为他个头比程维哲矮上一些,所以穿他刚弱冠时候的衣服刚刚好。程维哲衣服多,有的甚至都没上过身,他毫不在意,高高兴兴拿走了准备洗干净了穿。
见到这样的杨中元,程维哲更是心疼得紧,恨不得把他紧紧抱进怀里,以后怎么宠都不过分。
说起来,二毛这次再回来,东西是不是都搬得差不多了?杨中元一边抻面一边道。
程维哲回过神来,凑过去贴了贴他的脸颊:恩,差不多了,都放小天屋子里藏着,保险。
杨中元有些诧异他突如其来的亲密,但很快便淡定下来:那就好,我担心你父亲
涉及到程赫,杨中元话只能点到为止,不过程维哲却浑然不在意:恩,他这次倒是反常,被我二叔那么教训,居然就老老实实受着了,就算二毛回去取东西,他也一声不吭,就是看起来瘦得吓人。
杨中元对程赫这个人根本不了解,他对于这个人的认知全部来源于程维哲和坊间传闻,其他再多的他也无从知晓了。
但就算是程维哲零星说出来的那些事情,都叫他对这个人满心憎恶。
读书读那么多,真是连心都被狗吃了。就连街上目不识丁的乞丐,都知道照顾邻里,更何况他还是个秀才。
杨中元皱了皱眉,有些话始终没说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