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去,幽黑的杏眼微敛,语气清冷道:“小弟不才,感激几位仁兄的教诲。几位人才出众,不知可听过杜工部的一首诗?”
“这位姑娘像是有什么见教?我等愿闻其详!”灰衣青年说着,表情嬉笑,甚是轻浮。
玉黎微微一笑,语气中带着嘲讽:“王杨卢骆当时体,轻薄为文哂未休……”下面两句无需他背下去,对面的面色几人已经是红了又青。
“你好大的口气!”浅碧色衣衫的青年发起怒来,伸手就要去揪玉黎的衣领,却被一旁的乌夜啼直接拿未出鞘的剑挡住了:
“劝你不要轻举妄动,这里是青桐书院,不是妓院酒楼。”
玉黎听了,忍不住笑起来:“我的侍从都明白的道理,你们身为读书人却不明白,在他人面前肆意调笑,言语轻浮,‘尔曹身与名俱灭,不废江河万古流’一句,有什么说错的?”
几人闻言,面色窘迫,纷纷低下了头。
这时,门人从房间里出来了,道:“玉公子,裴公子,主子请二位进去。”
玉黎往身旁一瞥,只见方才一直默默站在一旁的青年也跟着一起走了出来,其他人则是一副心有不甘、颓唐灰心的模样。他心下甚是欣慰……人品轻浮,文章又怎能入得张思任的眼?
他与那位裴公子一起进了房中,只见张思任穿着一身褐色直裰,斜倚在一张矮塌上,正将文卷放在一旁的小案上,注目凝视。两人朝他行了礼,口中问候,他才转过头来,露出一张年纪与玉章辞相差无几的脸来,他道:“我看了二位的文卷,各有千秋。君起的文章如蜡里藏佳肴,立意是好的,只可惜辞藻太过朴素枯朽,如同嚼蜡,无甚味道,需反复咀嚼才得其味。玉黎的文章……”
玉黎紧张极了。
只见张思任微微笑了笑,说:“到底年纪还小了一些,令尊平时大约也忙于政事,疏于你的功课教导……”
玉黎的心一下子沉了下来,果然,自己的文章还是不佳么?
正想着,又听张思任道:“不过算是小荷才露尖尖角,还是有进步的余地。”
玉黎一听,喜出望外,但他忍住了喜色,小心而恭敬地问道:“张公,晚辈不知自己的文章都有哪些不如意处,还望张公指点。”
张思任笑着捋了捋胡须,道:“你的文章就如同一眼清泉,涓涓细流,清澈灵秀,只是,格局到底是小了些,若是能如同大江大河一般,汪洋恣肆,飘渺天地,气象便阔大了。”
玉黎听得似懂非懂的,看了眼一旁的裴君起,见他也像是不甚明白,便又问张思任道:“那依张公看,我二人应如何改进才对?”
裴君起沉默地看了他一眼,随即亦恭敬地开口道:“晚辈恭请张公指教。”
张思任想了想,道:“我给你二人写两句话,你们拿回去参详吧。”说着,取来纸笔,迅速写了几句,一句是“贴金描红,饰而丽之”,一句是“俯天瞰地,声闻大众”,然后便将纸条递给二人。
玉黎得到的便是“俯天瞰地,声闻大众”,他虽一时间并不能参透,但还是如获至宝,对张思任谢了又谢,这才恭敬离去。
他方一出张思任的房间,乌夜啼就迎了上来,在他耳边低声道:
“九皇子殿下有请。”
玉黎略一怔忡,随即点了点头:“走吧。”抬腿欲走,突然想起来还未与裴君起道别,便转过身去,对一同出来的裴君起道:“裴公子,本该邀你一同去饮茶,但小弟突然有事,得先走一步,下次有机会再请裴公子饮茶切磋。”
裴君起望了他一眼,随即垂下眼睑,低声应了一声。
“告辞。”玉黎虽觉得裴君起此人有些奇怪,但因为二人初识,倒也不觉唐突,只是觉得裴君起这个名字好像有点耳熟,不知道在哪里听过,只是一时间怎么也想不起来了。
他跟着乌夜啼走往青桐书院深处,进了上次来过的院子,只见时常跟随元珩的两个侍卫正站在门口,其中一个他尤其熟悉,便是水龙吟,水龙吟见他来了,朝他笑道:
“玉三公子来了,主子正等着您呢。”
玉黎亦朝他笑了笑,跨过门槛进去,乌夜啼便被留在了门外。
一进房间,就见元珩正对着一个棋盘研究,眉眼间好不烦躁,听到动静,立刻抬起头来,笑道:“你可终于来了,我等了你许久了。”
玉黎挑了挑眉,奇道:“你等我做什么?”
“我方才见你在张思任门口等着,就猜测你是求他指点文章去了,怎么,他怎么说?”元珩直起身子,丢了手中的棋子,一掀外袍,在窗下的交椅上坐了下来。
玉黎也不瞒他,道:“我的文章做得不好,所以请他看一看,不过他只给了我八个字,说让我‘俯天瞰地,声闻大众’。”
元珩闻言,唇角一扬笑了:“他这是嫌你的文章做得小家子气啊。”
玉黎不料元珩居然能一语道破张思任的玄机,心中不悦之余也不免对他生了敬佩之意,只是不表现出来,朝他瞪了一眼,道:“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