蓬头垢面的乞丐。满屋子的人不是六十岁的老阿公,就是牙牙学语的小娃娃。
这可怎么找得出啊?海因里希一个一个地看过去,急得出了一头汗。
就在这时,忽然一声锣响,乌压压的人齐齐安静。一个留着山羊胡的瘦员外和梳两把头的夫人从内堂出来,坐在了主座。罗天师也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谄媚地冲主人一笑,道:“启禀康老爷和太太,时辰已到,请少爷和新夫人出来吧。”
康老爷应允,那太太的眼眶瞬间红了红,攥着手帕的指头紧了紧,却也只是点点头。
霎时间鼓乐又响,戴着红盖头的白翠花被一位丫鬟从门外搀扶着走进来。那太太看着身姿绰约的白翠花,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点点头,是既欣慰又怆然的模样:“吾儿能娶到这样一位佳人,也不枉平生所愿了。只可惜,他福薄,竟然无缘享受……” 说到这里,便捻起帕子,擦拭起眼角的泪水。
“这是儿子大喜的日子,你妇人眼光浅薄,休要乱说!” 康老爷眼睛一瞪,低声呵斥夫人,夫人也只能强忍悲痛,抹去眼泪,嘴角勉强憋出一点儿笑意来。
“请新郎上堂——” 待新娘站定,罗天师扯着嗓子喊了一声。
一声铃铛响,一个穿着红色新郎服的男人从浓黑的夜幕中行入大堂。他走路姿势十分奇异,腿脚仿佛都僵硬着,只有膝盖骨一步三晃,看上去颇像一个皮影戏里的纸人。更别提他身后还缀着一个穿草鞋,戴草帽的神秘人物了。
这男人出来,大厅上的人虽忍着未发出声音,但面色都不大好看。
因为从这个男人青灰色的面庞、诡异的妆容、僵直的动作、还有浓浓的香料都掩盖不住的腐臭味中,任谁都能轻松地知道,这是个死的不能再死的死人。
那死人被操纵尸体的术士摆弄着,直挺挺地停在了白翠花身边。
罗天师开口道:“康梁,生于壬午年……”
“就是1882年。” 敖泽低声对海因里希解释。
“卒于辛丑年……”
“1899年。” 敖泽又道。
“今集59位庚子年亥月酉日寅时出生之人到场,大吉大利,宜速行典礼,早日成亲。上棺木——” 罗天师话音刚落,一个巨大的黑漆木棺材已经被扛上了厅堂。
“新郎拜父母——” 术士操纵着已经死去多时的新郎跪下去又站起来朝父母磕了三下头,因为康梁全身都硬了,只有膝盖是经过药水特殊处理过能够活动,所以这动作看上去同老僵尸跳舞没啥差别。
康父沉着脸,稍稍点点头,为人父母,即使心如铁石,见到这场景也无法不动容的。
“新郎入棺——” 术士让新郎站起来,走到棺木前,由他将新郎抱起来,放进了棺材里。那座位上的夫人见到这一幕,只觉得心如刀割,全身都在颤抖,长指甲狠狠地抠进肉里,却不敢露出一丝悲意。
“新娘拜父母——” 罗天师又道。白翠花盈盈一拜,腿都只略弯了弯,还未等罗天师说话便转身,就径直朝棺材走去。
“白姐要干什么?” 海因里希见白翠花已经跨进了那个大棺材,和死人并排躺到一起,不禁惊悚地问。
“冥婚,殉葬。” 敖泽厌恶皱皱眉:“他们要把白九娘钉在棺材里,和这个所谓的‘丈夫’活埋在一起。这就是所谓的生不同衾来死同安。”
“怎么能这样?他们怎么能做这么残忍的事情?” 海因里希目瞪口呆,喊道:“这是违反人权,是要坐牢的!”
他的声音有些大,换来了身边几个人的瞪视。他们自然也知道这做法是何等的残忍,但是康家付了大价钱让他们来,康家在这青还镇又是一手遮天的存在,连县太爷也不肯管,他们为了10两银子在此围观,也是情有可原。毕竟,那可是全家半年的嚼用。
“这人是谁?” 没想到他们这边的动静吸引了罗天师的注意,他一眼就发现海因里希和敖泽并非他请来的客人,便大步向两人走来。一时间,他们这个角落成了所有人的焦点。
“1、2、3……这里有61个人,你们果然是外来人!说!你们来这里的目的是什么?” 罗天师拂尘一甩,恶狠狠地盯着这两个人看。若他没把这件事办好,以后还有什么脸面在江湖上行走。更何况,康家,康家也不会放过自己的……
“你们好狠的心啊,为什么要破坏吾儿的大喜日子?” 夫人再也忍不下去,不顾仪态,站起来厉声指责,胸脯因过于气愤而起伏不定。
“我们有什么狠心的,你把无辜的女孩子弄过来陪你儿子一起死才狠心吧!” 海因里希反驳。
“放肆!给我来人,将这两个私闯民宅的强盗抓起来!” 康老爷的脸色变得极其阴沉。这损阴德的事情,为了儿子和后嗣他做也做了,现在有人胆敢破坏,他绝对无法容忍。
作者有话要说:
传说如果看到黄大仙在拜月,你问他“你是什么人?”或者假装以为他是人,就会有助于他修成人形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