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玉琳见是侯阙,脸一时热起来,偷东西被人当场拿住,实在是有违圣贤之道。
陶丞却松了口气,满脸倨傲:“十个地窖也休想我给你当厨子,我可是要进宫的人。”
侯阙倚在门上,半边脸勾出俊朗的线条,声音是一贯的慵懒悠闲:“我说你啊,进宫可有什么好?人多手杂的,若是吃死一个半个的,你预备怎么办?”
说着转过身,看着陶丞:“我就不一样了,只要你在我十锦居,别管吃死了谁,我都给你打发回去。”
仿佛叹息一般又补了一句:“即便是你下毒吃死了我……我也甘之如饴。”
天光从侯阙背后照过来,衬得他整个人英姿挺拔,陶丞不自觉闭了闭眼:“闭上你的乌鸦嘴!”
两手拿满了东西,瞥了杨玉琳一眼,气势磅礴:“走。”
上了台阶,侯阙堵在门口,陶丞看也不看他,拔腿就走,眼见得出了地窖,被侯阙从身后一把捉住了手腕。
侯阙今日穿了一件平金绣凤穿牡丹的锦袍,银线滚边,整个人沐在天光里,水墨样的面孔上忽然有了颜色,黑瞳红唇,越发衬得人清贵非常。
他捉着陶丞的手腕不放,把人拉到身前:“说了多少次,要什么只管告诉我,我差人给你送去就是了。地窖里又冷又暗,再摔一跤可怎么办。”
陶丞自小不喜读书,反而醉心厨艺。
早已烂熟于心,得了闲就山间野地里遍寻食材,折腾菜式,书院的功课有杨玉琳帮衬着,倒也没出什么岔子。
十锦居在京城颇负盛名,一日里只出十道菜,一菜十金,仍是城南城北趋之若鹜,供不应求,据说菜品已经排到了下一年的中秋。
陶丞自然垂涎不已,有一年冬天寻了空,悄悄摸进十锦居的地窖,本来已经得手,却因天冷地滑摔了一跤,被侯阙逮了个正着。
侯阙看他一身挂满琳琅食材,瘸着腿还抱着东西死不撒手,简直乐不可支,罚他在十锦居后厨刷三个月的碗。
陶丞自知理亏,无话可说,问题是,十锦居一日里只出十道菜啊!
锅碗盘碟杯全加上也没几个,一会儿就全刷完了,刷完了吧,侯阙却偏不让陶丞走,随他做什么,就是不许他走。
抗争了许多回,终究无用,陶丞就闲在十锦居无事可做。
无事可做就闷得慌,陶丞一闷得慌就话多,每日里对厨子指手画脚吆五喝六的。“哎哎,你这不对,蒸到七分就行了,再蒸肉可就全散了!”“哎哎,别放生水,生水败味,要用汤!”
十锦居的厨子哪一个不是心高气傲,扔了锅:“你行,你来。”陶丞一听乐了:“好啊,我来。”乐颠颠地做了一碟豆腐和一碟萝卜。
豆腐费了些功夫,先将贝、参、菇、笋切丁,焯水控干做馅儿,用精盐腌渍,再把肘子切片,将豆腐去皮,中间挖孔填馅儿,用豆腐皮做盖,四周放肘子片装进砂锅内,慢火烧半个时辰,扣入钵内,原汤浇在豆腐上,热腾腾的端出来。
萝卜就省心些,先将水萝卜切丝,在滚水里烫一下,再放到凉水里浸出萝卜味儿,最巧的是,炒萝卜的时候一定要加上梨汁,吃的时候就满口梨香。
侯阙不动声色拿起筷子尝了一口,半晌不做声。
十锦居的厨子们面面相觑,也尝了一口,然后一齐静默了。
再然后,他们给侯阙递了辞呈,整整十封,工工整整地摆在桌上。
侯阙看着陶丞,脸上似笑非笑:“我的厨子全被你气走了,怎么,你留在十锦居赎身?”
陶丞怒而拍桌:“赎身这两个字,是你这样用么!”
自那以后,陶丞就被侯阙缠上了,铁了心要把他留在十锦居,可陶丞也铁了心要进宫当御厨,这么一来二去的,堪堪两年光景。
陶丞老大不客气,但凡缺什么,就往侯阙这里偷,侯阙也纵着他,地窖从来不落锁。
自己鬼鬼祟祟偷是一回事,这么被人当场拿住又是另一回事,陶丞面上红了一片,挣开侯阙,头也不回地跑了,杨玉琳在后头跟。
陶丞领着杨玉琳一溜小跑进了自家小厨房。
拿起松仁,细细去了皮,待锅里的水煮沸,将松仁扔进去,煮熟后捞起来,细细捣烂,再加沸水,用细纱滤掉渣滓,如是三次,直到松仁汁清透无滓。
再把鲜奶倒进锅里,文火慢熬,加细糖搅拌,熬至浓稠,盛起来搁凉。陶丞小心翼翼掀起奶皮,加松仁汁搅拌,再加入米酿,搅拌均匀,用细绢封好口,放在锅里烤了半刻钟。
杨玉琳自打进了小厨房就开始团团乱转,一刻也安分不下来,等得好不心焦。
眼看着终于出了锅,立时扑了过去:“能吃啦?”
陶丞掀开细绢,拿了小勺递给杨玉琳:“烫嘴,别急。”
杨玉琳舀了一勺,吹凉,一口吃进去,鲜嫩得跳脚:“太好吃了!陶丞,你的手艺一定能当御厨!”
陶丞打开了话匣子:“是吧,是吧,我也是这么觉得的!侯阙那家伙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