佩仪乖觉地把鞭子收起来,气呼呼地很委屈。
“六皇叔!这个臭小子跟我抢神医,六皇叔要帮我评评理,我逮神医都好几天了,今儿个才被他撞见,他就要跟我抢…”
陶丞被“六皇叔”三个字惊得目瞪口呆,半晌没反应过来。
侯阙看着他一副傻样,阴郁了半日的心绪才算彻底缓过来,拿手捏着他的鼻子。
陶丞憋得一刻,喘不上气,把他的手扒拉开,眼睛瞪得铜铃大:“你是羲亲王!你是景羲!你不是侯阙!”
景羲一笑起来,眼睛里流光溢彩,灿若星辰:“景羲是我,侯阙也是我,怎样,现在肯不肯留在我十锦居?”
陶丞发愣,景羲不逼他,偏头问林佩仪:“要医谁?”
林佩仪想起杨玉琳神仙样的人品样貌却是个罗圈腿,就有些泪盈于睫。
“玉琳国师呀,六皇叔,你不知道,国师长得可好看了,比婉容姐姐还漂亮,可他却是个罗圈腿,你说可怜不可怜?”
景羲看了陶丞一眼:“你说你是不是傻,你要医杨玉琳,她也要医杨玉琳,抢个什么劲。”
景羲就这么大咧咧地带着陶丞和林佩仪,以及努力不吸引别人注意结果最终还是逃跑未遂的神医覃宛,悠哉游哉地进了宫。
眼下陶丞看着杨玉琳一脸愕然,又看着景福临乖乖地叫景羲“六皇叔”,莫名其妙地觉得自己连带着也长了辈份,对杨玉琳说话都开始有些趾高气扬。
“你不是失忆了么?我把覃宛给你请来啦!”
覃宛不知犯了何事,经年累月地被人追杀,因此练就了一身隐踪匿迹的本领,不然手无寸铁的一个药师,早不知道死了多少回了。
覃宛手都把在杨玉琳脉上了,杨玉琳才惊觉自己身边多出个人。
莫说杨玉琳,方才林佩仪,陶丞,景羲,一个赛一个的抢眼,就是景福临也没留意覃宛如何溜进了清宁殿又是何时到了杨玉琳跟前。
满殿注意到覃宛动静的只有乌苏和良辅,一个殷勤地帮覃宛端茶倒水,一个兴致盎然地瞧着覃宛把脉。
杨玉琳心里赞叹了一声,不愧是皇上跟前当差的,个个深藏不露。
心不在焉把手在杨玉琳脉上胡乱搁了一会儿,覃宛半闭着眼没精打采地说了一句:“好了。”
林佩仪跳过来:“这就好了?国师大人,你快下来走两步!”
杨玉琳哭笑不得,早知今日,何必当初扯谎说自己是罗圈腿啊……
到底怕辜负林佩仪一番好意惹得小姑娘伤心,梗着脖子,装模作样地溜达了两圈。
林佩仪拊掌大赞覃宛:“大家都说你是神医,我不信,今日一见,方知所言不假。”
覃宛把手抄在袖子里,理所当然地“嗯”了一声。
知道内情的几个,譬如乌苏,良辅,傅达礼,那是为了哄林佩仪开心,很多话不便点明,可覃宛自己还要去装糊涂,那就很有些无耻了。
杨玉琳成心拆他的台:“我脖子还疼着呢!”
覃宛翻了个白眼给他:“死不了。”
覃宛的性情古怪是出了名的。
据说当年有人抬着伤者上门求医,血从草席上蜿蜒流成了小溪。
覃宛那会儿才从蒸笼里拿了热螃蟹出来,姜,醋,酒张罗齐全,怎么舍得耽误。
有上去抱着他大腿哭的,覃宛不作理会。
有性急的直接上去夺了覃宛的螃蟹,被覃宛摁在地上好一顿揍,揍完了复又坐到桌前吃螃蟹。
先敲开蟹壳,再拆开蟹肉,夹子肉就拿了银针去细细地刮。
一屋子人就这么大眼瞪小眼干看着,俱是没奈何。
覃宛全神贯注连吃了三只肥蟹,才得了空看一眼地上的人,擦擦手,发了善心去施救。
完了翻了个白眼,言语刻薄:“你们怎么搞的,竟耽搁到这步田地,怎么不直接抬去义庄呢,也省得浪费我的药草。”
地上跪倒一排,皆在心里默默哭号:“我的祖宗哎,去不去义庄的,还不是祖宗你一只螃蟹的事儿么…”
到底人救回来了,泪盈于睫,千恩万谢地走了。
凡此种种,不胜枚举。
好说也是三十好几岁的人了,都说人老心慈,可覃宛是越老越古怪,冥顽不化。
因此,不过一个落枕而已,得了覃宛亲自把脉,已经算是看在陶丞的面上格外开恩了,还想计较什么呢?
杨玉琳默然无语。
溜达了几圈觉得还是躺着舒坦,杨玉琳慢吞吞地往榻上去。
走着走着,看见一个烛台,底盘錾着海水江崖,白色海燕口衔金珠踏于神龟之上,头顶蜡扦,寓意海晏河清,天下太平。
杨玉琳觉得这海燕栩栩如生,灵动非常,忍不住伸手摸了摸,不想甫一触碰,整座烛台就倒将下去,砸到一扇白绣缎青鸾献寿屏风上。
这屏风在白色的缎面上用粉,蓝,白,黄,绿,黑等二十余色线绒绣织而成,寿石上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