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主周紫云自知辩白无用,把东轩藏谱阁的门打开,请了竹篱的家主董映清,说是看上什么香谱随便拿。
屋外乱腾腾的,董映清只是不理,慢悠悠吃着茶,慢悠悠说了一句,‘莫说不是你拿的,便是你拿的,几本香谱我还是丢得起的’。”
陶丞赞了一回:“霸气!”
云笺点头:“岂止霸气!香谱是香楼的存身之本,各家祖传香谱更是秘中之秘,即便是一把火烧了竹篱和东轩,只要谱还在,香就在。
如今周紫云二话不说把门开了让董映清挑香谱,董映清未经查明便深信周紫云未偷香谱,一个个的,拿着祖宗的基业,都跟玩儿似的。”
“后来呢后来呢?”陶丞听书听入了谜,一个劲催着。
“这不是说着么,既然两家家主都不当回事,下面的人再怎么闹腾也无伤大雅,后来查出来是霍家人动的手脚,二乔的生意是彻底做不下去了,自此一败涂地。
经此一事,竹篱和东轩也起了防范,再偷香谱就不得了,余下几家小香楼也渐次没落。万没有想到的是,到第七代头上,霍家出了个霍郂。”
原来董映霞自幼顽劣,于炼香一事十分的不上心,董家家主担心家业断送在自己手上,四处寻访有天赋的子弟,择其秀者,倾心教养,其中最出色的一个,好巧不巧正是霍郂。
这霍郂在竹篱混得风生水起,偷了董映霞的“捣衣”香,炼了一个“如意香”,奇香三月不散,满城人引为惊奇,却不料此香久用有毒,好巧不巧第一个中招的人是安亲王府的向子期。
“安亲王形容懒散多年不问朝政,为人一向和气惯了,几乎给人柔弱可欺的印象,可是别忘了,他手上还有一个柳叶营。
倘若中毒的人是安亲王自己,他多半是打个哈哈,懒怠去计较什么,可偏偏中毒的是向子期,安亲王府当下就来竹篱拿人。”
云笺唉声叹气了一番。
竹篱和东轩两家的家主一年里总有大半年云游四方采香,事发之后霍郂就谎称自己是东轩指来偷香的人,意欲引起两家争斗,董映霞信以为真。
霍郂原以为董映霞会揪着自己去东轩,不料董映霞前前后后合计了一回,既然霍郂是周家的人,此事终究会牵连到周紫陌,而霍郂天资聪颖,董父早有意传其家业。
那么眼下只有一个办法,就是董映霞自己脱出董家,以己之身顶罪,保下霍郂,然后让霍郂留在董家承袭家业。
“霍郂,我可以走出去说这香是我所炼,这几年我本就游手好闲,哪里有半点少主的样子,但你日后不可重回周家。
周家有紫陌,万不需你操心什么,你比我聪明,往后留在董家,你知道的,我爹爹他待你不薄。”
董映霞自取灭亡,霍郂没有理由不答应。
“偷偷偷!就知道偷!老的没脸没皮去偷!小的也偷鸡摸狗!霍家怎么回事啊!重振家风这种事怎么能靠偷!不是说那个霍郂很有天分么?靠自己啊!”
陶丞怒而拍桌,手都拍红了,景羲捉过去给他吹。
云笺也怒了:“可不是么!董映霞傻乎乎去了王府,说香是自己炼的,周紫陌听说此事,这还得了,也跑去了王府,也说香是自己炼的。
满府的侍卫一看,怎么回事,还有人争着抢着来认罪的?赶紧进了内厢房,通报了安亲王。
覃宛早被请了来给向子期解毒,安亲王被覃宛轰出来,正在坐立不安,得了侍卫通报,黑着脸就出去了。”
董映霞和周紫陌争先说是自己炼的香,安亲王听得烦躁:“到底是谁?”
眼见安亲王面带怒容,心知再吵下去,惹恼了安亲王,把两个都砍了头也未可知,周紫陌心里着急,转身问董映霞:“你说此香为你所炼,你且说说这香如何炼得?”
董映霞面色惨白,周紫陌笑得越发轻巧:“怎么?说不出来?还是我来说吧。
栈香四钱,金颜香七钱半,没香三钱,甲香四钱,薰陆香三钱,乳香二钱,零陵香四钱,萱草四钱,合欢四钱,菌桂四钱,翘根七钱半,麻黄七钱半,还有一味…”
周紫陌拿起手中聚骨扇,还是青莲色扇面,墨色皴染的山石,银粉点染的寒鸦春雪,此刻在董映霞看来竟显出触目惊心的况味。
他面如白纸看着周紫陌眼带笑意往下说:“还有一味,是酢浆草果十二枚,以上细研为末,蜂蜜调匀,丸成弹子大小,外包竹叶,蜡封埋于梨花树下,窨月余取出。
王爷,旁的好说,酢浆草却是我独门配方,古籍里并无记载,如今香楼里也不曾有人会用,王爷现在可愿相信?”
酢浆草,便是三年前董映霞所制“捣衣”香中的“蹦蹦草”,世上除他二人,再无人识得。
他早知道的啊,这天下的香,只要周紫陌闻一次,就没有认不出来的。
“董映霞是信他重他才给他做香,他却拿了这香去顶罪,这和插他一刀有什么分别!”陶丞很是愤慨。
“可不是么!”云笺深表认同,“然后周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