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步棋是周维安和翟佑,直接指控她意图篡位,成了更好,若是不成,还有成玄作为后手,成玄修为远比翟佑深厚,行事也更为稳妥周密,原本颇有胜算的,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成玄竟在金殿之上突然变卦,改为指证纪长清。
武皇后瞧了眼脸色铁青的李瀛,这个结果大概连他也不曾预料到吧?
仁孝帝按着额头,有阵子不曾犯过的头风病此刻隐隐又有了发作的先兆。他早知道武皇后和李瀛之间种种龃龉,只是他们两个乃是至亲母子,以往他总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盼着武皇后退让,盼着李瀛忍耐,可今日之事两个人竟是不死不休的架势,如今他只觉得筋疲力尽,低低叱了一声:“够了!”
殿中立刻安静下来,武皇后极少见他发脾气,回过头时,看见仁孝帝紧皱的眉头和青筋暴跳的太阳穴,连忙凑过去轻轻按揉着他的穴位,柔声道:“可是头风发了?”
仁孝帝拿开她的手,叹了一声:“皇后。”
跟着坐正身体:“周维安,你无凭无据一再诋毁皇后,罪不容诛!来人,拿下!”
殿中武士一拥而上,反剪了周维安的双手往外拖,周维安拼命挣扎着:“臣没有诬陷,臣说的都是真的!陛下,皇后不可信,皇后有谋篡之心!”
太阳穴突突跳着,仁孝帝咬着牙站起身来:“立斩无赦!退朝!”
李瀛紧绷着一张脸,见武皇后上前扶住仁孝帝,又见宦官宫人团团簇拥着两人向殿外走去,回头过来,成玄安安静静站在殿中,李瀛冷冷看她,低声道:“好个成道长!”
迈步向殿外走出一步,又回头看了眼纪长清:“孤听说,那东西就藏在你房中。”
纪长清知道,他说的是党氏女的耳朵,他是为了报复成玄的倒戈,提醒她早些销毁证据。
身边贺兰浑笑起来,摇着头瞧着成玄:“殿下,成玄既然敢当众说出来,肯定把东西藏得很好,只怕我们是找不到喽。”
成玄神色淡然,李瀛绷着一张脸,见来德寿去而复返,向着纪长清含笑说道:“皇后请纪观主在上清观暂住几天。”
这是要留她在宫里,等待裴谌查证的结果。纪长清点头,又见来德寿走向成玄:“道长请跟我来。”
淡淡的檀香气味在鼻端拂过,成玄跟着来德寿正要离开,纪长清忽地低叱一声:“星辰失!”
星辰失剑凌空飞来,剑光将殿中的一切都染成深深浅浅的青碧色,成玄惊讶着停住步子,见纪长清挥剑向她:“履无极!”
第一招竟就是杀招。成玄急急掠开,剑光如影随形,眨眼便跟上来,凌厉剑气压得成玄心口一阵发闷,不得不伸手向灵台中一拔,两柄小剑盘旋飞出,一上一下挡住星辰失。
众人的惊讶议论声中,两个人身形交错,迅速过了几招,贺兰浑站在边上仔细观察,两个人身法招数全然不同,唯一相似的是,都是凌厉刚猛、毫不拖泥带水的路子。
轰!剑气相撞,殿角沉重的青铜香炉被震得嗡一声响,纪长清断然收剑,一言不发向外走去。
成玄目送着她的背影,猜测着她的意图,听见来德寿小声催促:“请吧。”
集仙殿中。
武皇后亲手服侍仁孝帝睡下,点好了素日头风发作时熏蒸的药物,仁孝帝闭着眼,长叹一声:“阿瀛他……”
“至亲母子,我不会把他如何,不过,”武皇后纤长手指慢慢按揉着仁孝帝的太阳穴,“我也不止他一个儿子。”
仁孝帝睁开眼睛,见她低垂着眼皮,睫毛上水光一闪:“谋逆乃是大辟之罪,阿瀛他,竟如此容不下我这个母亲。”
仁孝帝半抬着身子握住她的手:“阿瀛未必是这个意思……”
“陛下,”武皇后抬眼,“假如今天不是成玄突然变卦,假如那党氏女的耳朵是从我房里搜出来的,天底下悠悠众口,陛下难道能徇私放过我?今日阿瀛破绽百出,我始终不曾揭破,可阿瀛对我,是否也有这般亲情?”
仁孝帝哑口无言,半晌,武皇后扶着他重又躺下,轻声道:“阿瀛心浮气躁,心胸褊狭,做个闲散王公更好。”
若依旧是这个局面,他们母子必然不死不休。仁孝帝一刹那间转过无数念头,最后长叹一声翻过了身。
武皇后知道,他这是同意了,轻轻替他盖好被子,房中静悄悄的,唯有角落里的香薰散出淡淡的药味儿。
许久,来德寿悄无声息来到近前:“殿下,成道长等了多时了。”
武皇后又换了条热手巾敷在仁孝帝额上,款款起身。
偏殿中,成玄闻声而动,合掌行礼,听见武皇后含威不露的声音:“太子找你来,是为了对付我?”
成玄神色柔和:“贫道只为了查清洛阳一案,其他一概不知。”
武皇后有些意外:“太子还有什么筹划?”
成玄道:“贫道不知。”
竟是一问三不知。武皇后笑了下,原以为她会借机攀扯李瀛,为自己谋一个进身之阶,没想到她竟什么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