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姐姐的事情,节哀顺变。”
“嗯。”
“盛队肯定也是心里难过,不过你也别憋着,你要是生气,我替你打回去。”
“谢谢。”
汪森垚不想说话,也不敢说话。他所有的情绪一起涌来,就像要把自己淹没。姐姐的离世不止让他感到悲伤,更让他厌恶自己,厌恶那个曾冒出过一点点念头,说“要是没有沙宁萱就好了”的自己。这些话没办法与别人说,他只能都压在自己心底。
与这些心里的哀痛与自责相比,身上的疼痛反倒不那么明显了。甚至他觉得,仿佛身体上的疼痛能帮助他舒缓内心的郁结,这还真是,以实际体验来验证了心理学领域里关于病人自残的原因分析了。
谁也没想到,几天后,北路区分局逮捕了汪森垚。
得知消息的盛情楠立刻叫上郑梓铭开车赶到了北路区。
北路区警察局逮捕汪森垚的时候就知道他与死者的关系,自然也知道他和盛情楠的关系,盛队早晚会来,这在他们预料之中。
盛情楠进门都没喘口气,逮住个脸熟的人就问:“怎么回事?”
被他拦住的是北路区经侦支队的副队长辛维,车祸这种意外不归他分管,不过因为遇难者和肇事者身份都很敏感,他就算想两耳不闻窗外事,也还是听说了一些大概情况。
北路分局初步侦查的情况是,造成沙宁萱车祸死亡的车属于汪森垚,事故发生前后的监控都可以证明,现在还有目击证人,车子肯定是他的没错。至于开车的是不是他,监控倒是没有拍到。然而他们发现汪森垚的车依然在他经常停放的位置,他自己也承认车子没有丢失或是外借,车没有被清洗,撞击的痕迹还在,而他又说不清楚案发时间他在哪儿,就这么被带回来警局。
对于辛维说的,盛情楠感到难以置信,声音都高了八度:“怎么可能是他?你们搞错了吧?”
辛维赶在郑梓铭之前眼疾手快把盛情楠拖到了走廊拐角,示意他不要在警局走廊里吵闹。见人情绪稍微稳定下来他才开口:“他有杀人动机,有能力,还没有不在场证明。”
“杀人动机?”盛情哭笑不得,怎么可能,那是他姐姐,从小带他长大的姐姐,什么动机能让他做出这样的选择?
“具体的我不清楚,现在案子已经从交警大队转到刑侦支队了。”
“我可以证明啊,肯定不是他。”盛情楠有些急了。任谁的朋友被怀疑是杀人犯,都会辩解。
一旁的郑梓铭不合时宜地插了句嘴:“盛队,你们有亲属关系,你的证词不可信啊。”
“我,”盛情楠脾气上来扬手就要抽自己的徒弟,郑梓铭举起手里的材料求饶,最终他的手只是轻轻垂了下来,“好吧,公事公办,我现在需要接受谁的问询?”是的,盛情楠并不是来兴师问罪的,他接到了北路区的电话,需要找他了解几个问题。
辛维回头看了一眼走出办公室整理领带的人,仰头一指:“是杨队。”
“谢谢。”盛情楠心里默默盘算着他现在跟汪森垚应该没有亲属关系了,但是证言好像依然不会被采信。
杨队比盛情楠要年长不少,没比已经退休的老方年轻多少。他可怜的细碎头发被压在帽子下面,这样就没人注意到他的头发已经花白,可以使他整个人看起来更有精气神一些。
盛情楠原本还担心杨队这个年纪的人会死教条,不近人情,没想到他主动提出要带盛情楠去看看汪森垚的审问。
虽然心里有几分奇怪,盛情楠最终还是应邀前往。
“你们最后一次见面是什么时候?”
“前几天,”汪森垚抬起胳膊遮挡了一下射过来的灯光,很快又放下,继续说,“我姐的葬礼上。”他被从学校带过来,一路上都没人告诉他究竟是怎么回事。被带到审讯室之后不知道这帮警察怎么了,围着他和沙宁萱的关系问了半天还不够,这会儿又问起了他跟盛情楠的关系。他们能有什么关系,前两天他还揍了自己一顿,现在伤还没好利索。
对面人问话的语气没有一丝波澜,仿佛一个冰冷的人形机器:“你们说了什么?”
“没说什么。”
“做了什么?”
“没做什么。”
能感觉到审问的警察被他不配合的态度激怒了,语气却依然不疾不徐,手指开始敲击桌面,试图动摇他的心理状态:“有人看到你们打架。”
这算诱供吗?汪森垚在心底想,却不敢说出口。他回忆葬礼上发生的事,回答道:“我被打了。”
显然对方心里有他自己的答案,没有接受汪森垚的疑似辩解,他继续问:“谁先动的手?”
明知瞒不过,汪森垚只得老实回答:“我。”
这话没错,先动手的是他,被打得惨的也是他。他就算有日常锻炼,只是维持健康,身上的肌肉不成型,再加上体格偏小,跟普通人打架都费劲,遇上盛情楠能有什么好结果。
他就是一时冲动,根本没考虑双方的实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