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眠那黯淡无光的瞳孔其实并没有什么神采,他看不见什么,此刻也只是凭借着微弱的直觉去面对着白遥所在的方向。
然而落在白遥眼中,却觉得江眠的眼神犹如一团火,燎得她心口疼。
白遥扭过头去,一脚踢向江眠的膝盖窝儿,用了十足的力气。江眠哪里承受得住,那酸痛感散开来,他无力地趴在地上。
那灼人的视线终于不再落在白遥身上了,她还没来得及长舒一口气。霎那间“嘭”的一声,暗室的门竟然轰然坍塌!尘烟飞起,弥漫了小半个暗室。
随着那道暗室的门破碎倒塌,一道道锋利的剑光从尘烟之中如白昼升起,劈头盖脸地朝白遥砸过来。
电光火石之间,白遥身形一晃,凭借着她所熟悉的地形,竟就这样隐匿于黑暗之中。
剑光劈空,来人蹙眉,眼神冷冽。他嘴角带着淡淡的笑意,浑身又散发出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忽的只看到他身影一跃,随即那人影如同鬼魅一般闪到一处小角落,白遥惊极惧极,一声尖叫卡在嗓子眼还没叫出声来,喉头便觉一凉。
赫连墨手中的那柄长剑往下缓缓地滴着血,他今天不知怎的,将那头长发高高地束起来,几缕长发从额间落下,随着他的动作飘荡在脸颊边上。
白遥不敢置信地低头,但她并不能看到自己脖颈被赫连墨划的那剑的血痕,她只能用手捂住那块伤处,鲜血从雪白的指缝中流出,一滴一滴地落在地上。
赫连墨竟然没有一剑杀了她!白遥几乎没有时间去思考自己为何没死的事,她勉强提了口气,往黑暗深处滚去。
就在那时,白遥又觉胸前一凉,这一次她低下头去,看见了当胸穿过的剑尖,还闪着银白色的亮光,上头浸着自己的血液,她旋即又喷出一口血来。
赫连墨拔出剑来,低声嘲讽道:“你以为这里只有你熟悉么?”
倏地一个异物袭来,赫连墨下意识地半旋身子想要避开,却不料那东西牢牢地吸附在了他的脖子上。
一阵刺痛,那异物还咬了一口赫连墨的脖颈。赫连墨面色肃杀,他汇力于指尖,凌空一挥,那东西竟就脱力一般落了下来。
赫连墨眉头一拧,那白遥只不过片刻,已经杳无行踪。
他的双足似乎不着力于地上,就这样运用轻功走向江眠被锁着的地方,身影经过之处挟带着一股微风,将本就不多的蜡烛灯火带的颤动起来。
赫连墨就这样静静地看着几乎不成人形的江眠,眼神一凛,几道剑光闪过,锁链裂开成好几小段。他靠近地上的江眠,暗自用力,手边却控制着自己的力气,轻轻地抬起江眠的胳膊,架在自己的背上。
“是你啊。”江眠安静地呆在赫连墨的一边,笑了出来。这次他的笑与在暗室中面对着白遥的笑容又是那般不同,仿佛其中还带了一股痞气。
赫连墨不轻不重地拍了下江眠垂在他肩旁的手,道:“是我。”
听到回应后的江眠像是终于松了一口气,他一直紧绷着的神经骤然放松下来,就这样昏睡过去。
谁知赫连墨刚被那异物咬了一口的地方开始又痛又痒起来,他有些错愕,运行内息将那处封了起来,暂时压制住那异样的感觉。
随即身影一掠而过,两人一同消失在这暗无天日的地方。
*
一道惊雷响起,外头淅淅沥沥地下起了大雨。
窗外的风刮进来,灯光摇摇晃晃地映照出坐在床边的人影。
赫连墨安定下来后便开始仔细检查江眠的伤势,发觉江眠的几处穴位都被封住,他又不敢贸然取出封印之物。这毕竟不是自己所擅长的,不如等与陆迟汇合再去根治。
但那些别处琐碎又扎眼的伤痕赫连墨完全无法忽视,他抚上去,想去感受江眠的苦楚,不过都是无用功罢了。
那指尖在肌肤上轻柔的抚摸弄的江眠痒痒的,在睡梦中逐渐清醒。
江眠睁开眼,是熟悉的黑暗。他猛地抓住在他胸前的手,紧紧握住。
虽是寒冬,天气极冷。但两人相握之处没片刻就冒出汗来,赫连墨不喜这种黏腻的感觉,只想要抽出手去。
赫连墨左手钳制住江眠的双手,将右手抽了出去。谁知他这手刚抽出去没一会儿,江眠就四处挥舞着,急切地找寻着刚才握在手心的那只手。
看着江眠这副魂不守舍的样子,赫连墨叹了口气,最终主动地握住那在半空中乱动的手。一被触碰到,江眠就安静下来。两人就这样不知道过去了多久,赫连墨蓦地吐出来一口黑血。
江眠猛地从床上弹坐起来,焦急问道:“你怎么了?”
赫连墨用袖子擦了擦嘴边的血迹,轻拍着江眠的后背,安抚道:“我没事,估计中了毒。”
“怎么会中毒呢?”江眠伸手按住赫连墨的肩,神色担忧。
赫连墨轻声笑道:“被个东西咬了一口,也不知是什么,抑毒不成似乎还被反噬了。”
“咬了哪里?”江眠一边问道一边伸手去探伤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