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回大地,万物复苏。
梁乐希做了次手术,出来之后精神气更差了些,梁群卖了复宁的房子来补钱,还办了水滴筹,李曼秀多打了一份工,成天早出晚归。
这一系列的突变原因很简单,没钱。
至于为什么没钱,也很简单,因为谢夫人发现梁乐希的心怀不轨。
谢夫人知道这个消息时勃然大怒,尽管以谢灵清的资本不被人喜欢才不正常,可被梁乐希这样的人喜欢,她只剩下抓狂。
梁齐虽然处在最后的象牙塔之中,却不得不时时照看家里,并将做家教的钱贴补进去。他每天像是不需要休息的机器人一样连轴转,与谢灵清联系的时间变少。
沉重的事情压得他喘不过气,哪怕如此,他依旧从谢夫人的态度中嗅出一丝危险。
人民医院的木椅还是和十年前一样干净,树上的小鸟早已飞走,梁乐希和梁齐坐在一起看着夕阳。
很快便有人打破寂静。
梁乐希垂眸,脸色灰白,“哥你恨我吗?”
梁齐无聊地看着地上搬运果肉的蚂蚁群,应答道:“恨你做什么?”
他不太明白梁乐希为什么要起这个话头。
梁乐希抬头看向天空:“如果不是我,一家四口至少不会像现在这样吧。因为我的存在,让哥哥受了很多苦。”
他明明是很年轻的年纪,身上却是垂垂老矣的灰败。
梁齐一言不发。
梁乐希说的不过瘾:“有时候我恨自己是梁乐希,有时候会庆幸。恨的时候我身上很痛,我看着滴滴作响的仪器,心里想如果我是你们就好了,有一具健康的身体,像正常人一样生活上学,不用成为家里的拖累而不安。”
“庆幸我是梁乐希的时候你们又很痛,我不用为了一个感情不深的亲人付出一切,委曲求全…我四岁离开,我知道你们对我根本没什么感情。其实我也是。”梁乐希扯扯嘴角,“我不用被父母因为几十万指给一个家暴、婚内强奸的烂人,我不用被一辈子捆在一个病秧子身边,志愿不用填在他附近,只为随时待命。”
梁乐希转头看着梁齐,笑道:“现在呢,哥哥恨我吗?”
他将自己的心剖出来,卑微地乞求梁齐的答案。
梁齐听得眼圈发红,他一时间无法表达自己的内心,情绪上涌,避开了梁乐希的眼神,“我只是想她了。”
梁乐希已经知道他的答案了,他闭上眼睛,泪水划过眼角,用力抱住梁齐,“对不起。”
作为普通人的梁齐有些懦弱,不喜欢与人起冲突,感情的表现内敛,内里却是汹涌澎湃。他有时候会有一往无前的勇气,有时又会像只缩头乌龟一样。
梁月明死了这件事,就像一根针永远插在他的心间。他无时无刻不在恨着偏心的父母,也厌恶当时懦弱无能的自己。
梁乐希的眼泪滴到梁齐的后颈处,温热又冰凉,他朦胧间看到自己的未来,笑着说:“也许…也许我很快就会去见她了。”
梁齐听出这话的不对劲,一手推开他,面色沉重:“你不准做傻事…人死不能复生。”他咬了咬牙:“人总是要向前看的,只是别忘了她。”
梁乐希顺着他的话说:“好。”
重复枯燥的生活,渐渐羸弱的身体,梁乐希知道自己厌倦了。他恨父母,恨自己,恨世上的一切,所以他会没有任何留恋地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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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灵清就读于米国排名第一的商学院,梁齐忙里偷闲看到一则新闻,标题是“哈佛大学宿舍枪击案:两学生受伤,凶手系精神病患者”。
明明太阳在头顶上照着,梁齐通体生寒,赶忙打了视频电话过去。
响了很久,等的时间里梁齐就坐着发愣,心揪起来的疼,幸运的是这通通话最后被谢灵清给挂了。
看着拒绝的提示,梁齐回过神来,他关心则乱,算一下时差那边才半夜,不知道是否惊扰了谢灵清的睡眠。
在自责之际,那边打给了他。
谢灵清坐在床上,房间内只有微弱的光线,他黑发垂下,显出几分慵懒随性。
“怎么突然视频?”
梁齐抱歉道:“我刚刚看到枪击的新闻,有点急,忘了你那儿半夜三点了。我赶紧挂了,你快睡吧。”
谢灵清制止住他,“不用,反正我也睡不着。”
他两点四十上床,到三点仍旧没有入睡,被梁齐打了一通视频,更加精神。
梁齐这才面露担忧,焦急问道:“怎么校园里会发生枪击,你没事吧?”
问完之后他才发现自己问了个傻问题,如果有问题,谢灵清不会接他电话,更不会怡然自得地跟他聊天。
谢灵清大概也觉得他蠢,促狭地笑道:“我很好,枪击发生的时候我在图书馆。”
知道这个消息,许嘉幽直接将几十亿的大单交给别人,赶往他身边。结果母子一见面,又跟个仇人似的。
谢灵清是很少笑的,他的性子清冷,对人自持有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