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渡不留情面地打断了他的话:“北疆之事,何时商议?”
老将军看了看老侯爷,面露难色:“这……”
客还没送走呢。
老侯爷见时机不对,忙道:“多有叨扰,江某告辞。”
裴渡翘了翘唇角。
看,人马上就滚了。
老将军满脸堆笑,笑容却是僵着的:“老侯爷哪里的话,下次再来容某家里坐。此时不便送了,掌印,咱们入书房商议罢。”
裴渡径自走在前面,微微侧首:“带路。”
他眼神不明,像是在想什么事情。
—
裴渡一直待在将军府,到了掌灯时分,他才缓缓起身。
离开了书房,守在一旁的番子忙给他披上披风。裴渡临走前只丢下一句话:“本督走了。”
一句客气话也没说。
老将军气得牙痒痒,还是谄媚地送他出门:“掌印好走。”
裴渡没应他。
他方才与老将军谈话,老将军反应却不太正常。想必他的确在北疆做了什么事情。
这辈子,有些事情他必须要查清楚。
屋外下了雨,裴渡皱了皱眉,一旁的小太监忙给他递伞。
淅淅沥沥的雨敲打着窗,斜斜的雨丝顺着风,落在屋檐上。裴渡径自一人打着伞,伞往左斜,肩被雨打湿了些。
空气有些湿冷,书房离桃香苑很近,远远能看见开得烂漫的桃花。
桃花被雨一打,定会打落一地残花。
他知道,那是容宛的院子。
小太监见了他被打湿的右肩,意识到伞小了:“掌印,奴才给你换一把。”
裴渡只摇了摇头,似乎在想什么事情:“来顺,你跟了咱家这么多年,可知道这伞的来历?”
他的思绪飘远了。
来顺知道,这伞小了,旧了,掌印却一直在用。
说这来历,他也是不知道的。
掌印的心思一直摸不透。
叫来顺的小太监颤颤巍巍地摇了摇头,害怕自己惹恼了主子:“掌印,这个……奴才不知。”
裴渡笑了一声,没回他的话,而是道:“走。”
他往桃香苑瞥了一眼。
却远远地,对上了小姑娘的目光。
小姑娘独自站在檐下,一身粉衣,仿佛要融进这满园的春色。而他一身红衣,立在斜斜的阴雨里,伞一偏,遮住了他的半身,似乎被黑暗笼罩住了。
而她依然在桃色中,像是一朵盛放的花。
惊鸿一瞥。
裴渡移开视线,转身。
在容宛的视线里,他渐渐走远,直到背影融化在春雨里。
—
容宛在檐下,冷风吹得她浑身发凉。
裴渡看了她一眼?
她实在是弄不懂,裴渡到底要做什么。
她有些担心,裴渡把目标放在了自己的身上。
但自己一个无权无势的小姑娘,又有什么好利用的?他也是个聪明人,看明白自己只是一枚棋子。
她不懂。
“小姐……”
她从沉思中回过神来,扭头见瑞珠正站在身后唤她:“夫人又找您,摆了一桌子点心叫您吃。”
容宛脸色一下子沉了下来。想必张氏是想好好宽慰自己,劝自己早日放下这件事,然后与江弦成亲。
她现在不想见张氏。
容宛拍了拍瑞珠的肩,拿起放在门边的伞:“母亲一问起我,便说我早就出门散心了。”
瑞珠欲言又止:“小姐,可让奴婢陪?”
雨声淅沥,府里掌了灯,昏黄的灯火映照着容宛平静的面容。
容宛摇了摇头:“不必了,我一人出去便好,马上就回。”
大齐礼教不是那样森严,女子也可出门,包括未出阁的少女。
天色这样晚,容宛也只好从院子里的洞里钻出去。钻出去后,瑞珠又将伞从洞的另一头递过来。
以往她与江弦会面,便是如此。他们经常在墙边说着悄悄话,亦或是去郊外放风筝。那时他的手搭上她的素手……
容宛如今只觉得心里一阵发堵。
凉风一吹,她娇躯微微颤抖着。
去哪儿呢?
她径自一人走在街上,雨水顺着伞骨滴下,伞压得很低,只能看见她紧抿的唇。
容宛有些茫然无措。
街上早已空空如也,只有几个行人匆匆打伞走着。以往热闹的景象都不见踪影,只剩她一人孤零零地行在雨里。
不如这个时候……
容宛鬼使神差地顺路出了城门,脑内一片空白,身体不受驱使般向前走着。
她想逃婚。
身上还有一些银子,应该能度一些时日。
在迷迷糊糊走了不久后,她像是又想到了什么,猛然回头——
这个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