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赤城目光微动,缓缓移开了视线。
“我也不了解她,自然也不想了解她。”谢秋石伸了个懒腰,“猜一个人的心思已经很难了,还要再猜几十上百个,我肉体凡胎,又不是真的石头,也会累坏的。”
仙君微笑:“谁这般有幸,能被你猜心思。”
谢秋石瞪着他,曲起手指虚刮了刮自己的面颊,嗔道:“又是谁这般不要脸,明知故问?”
两人携手慢悠悠晃到天神庙前,谢掌门哼笑:“幽冥教的味道更重了,遮都不知道要遮一下,论傲慢自大,这群姑娘恐怕得胜过你武陵好几分。”
燕赤城没接茬,忽地停下脚步,按住了谢秋石的肩膀。
谢秋石张口欲问,就见庙前那石狐后藏着一个身影,正半蜷着身,抽着肩膀哭泣:“别……别过来……别过来……”
那是个约莫二十出头的少妇,穿着粗布麻衣,衣领处有些散乱,似乎刚刚解开过,露着半边脖颈,上头隐隐泛着淤青,似乎是掐打后留下的痕迹。
谢掌门挪开眼,皱眉道:“刚才这里,应该没有男人来吧?”
仙君道:“除了你我。”
谢秋石一呆,顿时反应过来:“不妙!”说着抓住燕赤城的袖子:“撤!”
他还没来得及脚底抹油,一个农妇忽然从狐仙庙后绕出身来,朝着扁担和粪篓子就兜头往燕赤城头上砸去:“不要脸的登徒子!穿得人模狗样跟武陵仙君似的,竟然敢欺男霸女!我打断你的腿!打断你的腿!!”
燕仙君瞳孔微微放大,这辈子从未有过这般待遇,竟一时忘了躲闪。
第60章 魂守死人坡(二)
“牛粪泼了仙君头啦!”谢秋石眼睛大亮,差点没鼓起掌来。
燕仙君愣了一瞬便回过神,冷冷地扫了他一眼,身形一晃,如墨云般轻飘飘绕过了这兜头泼来的污秽。
农妇手里还提着扁担,傻了眼,却也是个机灵的,知道自己许是遇见了高人,扁担猛一歪,方向倒转,重重抽向地上萎顿的女子:“不要脸的狐媚子!竟敢背着我家阿康偷人,看我不打死你!”
燕赤城皱了皱眉。
那少妇缩着身子想爬起来躲,却拖着一条左腿躲不开,农妇眼尖,扁担雨点般照着她那左腿落下。
“来!”谢秋石忙念了个“飞来咒”,劈头夺过那根扁担,高声道,“大婶,怕是有什么误会……”
“能有什么误会!”农妇叫道,“进门五年,没下一个蛋,还到处偷人,想着攀高枝……啊啊啊——”
只见她话音未落,一根草绳如灵蛇般缠住她的脚腕,将她倒吊起来,整个人挂在狐仙庙的牌匾上。
“妖妖妖妖怪……”她大声哭闹起来,眼睛却不敢去看那牌匾,“快放我下来!放我下来!”
谢掌门勾了勾指尖,那草绳活过来一般陡然一抽,将农妇吓得屁滚尿流,哀号不止。
他解了外袍披到地上那女子身上,指着高吊的农妇撇嘴道:“告诉她,刚才到底是谁欺侮你?”
女子惶然抬头,又瞧着那农妇,嘴唇蠕动,却没开口。
谢秋石眉头一挑:“说啊。”
女子兀自擦起眼泪,仿佛被他威逼了一般,好半天才嗫嚅道:“没人,没人欺侮我。”
倒吊着的农妇冷笑一声:“奸夫淫妇,你情我愿,感情好着呢……诶哟!”
谢秋石勾着草绳用力一扯,转头冲燕赤城摆手嚷道:“你来审你来审,我头都要疼炸了。”
仙君尚未开口,一个阴测测的声音从芦苇丛中传来:“审什么呢,她们演戏给狐仙看呢……”
四双眼睛齐刷刷看向高草中的泥径,一拄拐老人徐徐迈出,正是早晨那高唱“假仙猖狂,恶鬼重生”的老妇人。
“刘家的!”倒吊着那农妇吼道,“你放屁放到仙人门前来了!”
刘老太呵呵一笑,笑声桀桀:“哪里有什么仙人,恶鬼作祟……恶鬼作祟罢了……陈家里,你要想你家陈康多活两年,就少作孽,绝了这念头吧!”
“刘老太。”谢秋石忙上前问道,“此间到底发生过什么?”
刘老太瞧见他,面色略缓,磕磕绊绊往前走了几步,谢秋石立刻扶着她在一旁石墩上坐了。
“后生仔,你不要信那金缕衣的传说……”刘老太瞧着他,轻声道,“那都是骗人的,天上哪里会掉馅饼,若是真掉,里头也下了老鼠药呢。”
“我看你儿子吃着老鼠药吃得挺香!”陈家里大叫,“靠着那金缕衣,刘二浑成了刘解元,刘老赖成了刘老太太!这当口鸡犬升天,吃饱喝足了,来妨碍我们的好事!”她说着说着竟号啕大哭起来:“我可怜的阿康,哪里不比那刘二浑强,明明从小到大都比你刘二浑聪明伶俐,如今却成了这副样子……”
谢秋石恍然看向刘老太:“这金缕衣,可是有什么奇效?”
“这金缕衣的事儿,说来话长,得从头细细道来,你们外人才能听得明白……”刘老太浑然不理那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