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落座后,贾母命鸳鸯给水溶斟了一盏枫露茶,一脸紧张的看向他。
贾母知道北静王爷是皇帝的近臣,常伴圣驾左右,这个时候登门拜访,必是为了东府的事而来。
水溶喝了一口枫露茶,轻声道:“老太太,贾蓉已经在宗正寺的天牢里承认了弑父之举。”
贾母大惊失色,心里瞬间凉了,颤抖着嘴唇说不出话来,贾政捶胸顿足道:“这小畜生,这小畜生,坏了整个宁国府啊!”
水溶看了一眼面色澹然的贾瑜,与他微微颌首,继续道:“老太太不必担心,小王刚从上书房回来,圣上的意思是只惩首恶贾蓉,不会加罪到宁国府的爵位上。”
贾母颤声道:“王爷,怎么惩?”
水溶叹了一口气道:“剥夺世子位,押往榆林府服苦役十年,服役期满后才能还京,大赦天下也不行。”
“那,东府的爵位由谁来继承?”
王夫人心里一跳,暗道若是能让宝玉得了去,岂不极好?
水溶笑道:“自然由东府的嫡系子弟来承袭。”
贾母看向贾政,贾政道:“只有蔷哥儿和瑜儿他们两个是嫡系。”
贾母看了一眼贾瑜,又看向水溶问道:“王爷,陛下怎么说?”
“李大学士和小王都觉得那贾蔷不可扶持,欲让仲卿来承袭,圣上说他还要考虑一番,不过依小王来看,陛下亦是有意让仲卿承袭的,老太太您还是和仲卿商量一下吧,商量好后尽快去宫里求告,若是落到那贾蔷身上,反而不美,小王不便久留,就此告辞,老太太,不可耽搁太久。”
说罢,水溶起身离开,贾政和贾琏连忙去送。
众人纷纷看向贾瑜,贾瑜起身道:“老太太,瑜无此意。”
“瑜哥儿,你不承袭,莫不是想让那贾蔷来捡这个便宜?”
虽然贾母也是希望这种好事能落到宝玉头上的,但那毕竟是东府的爵位,一般来说只能传给那一脉的嫡系子弟,所以比起贾蔷,贾母更希望由贾瑜来承袭。
那贾蔷的品性,她往日也曾听过一些,不思进取,好逸恶劳,若是让这种人继承了东府的爵位和资产,早晚有一天定会把它们败光,若是再干出什么天怒人怨的事来,保不齐不用多久宁国府的爵位就要被褫夺了。
至少贾瑜是有进取心的,有功名有志气,圣上也高看他,他如果继承了东府的爵位和资产,即使不会更进一步,恢复祖上的荣光,也定不会没落下去。
贾母活了大半辈子,之前去从绿堂的时候,见那贾蔷惺惺作态的样子,贾母就能断定此人绝不是什么好东西,说不定会比珍哥儿还不堪,她肯定不愿意见到东府的爵位和资产落在这种人的身上。
见贾瑜转身欲走,贾母拍着软榻喊道:“瑜哥儿,你也是宁国嫡系子弟,这种时候能不能以大局为重,你莫不是还恨那贾珍?他已经死了!”
贾瑜回头看向贾母,一字一句道:“老太太,瑜不否认,才开始的时候瑜是恨他的,但现在早已不恨了。”
“那你为什么不愿意担当起来?又不是让人去上刀山下火海,你可知道,你不愿意承袭的东西,足够让其他六房子弟抢到打出脑子来?”
贾瑜沉声道:“老太太,瑜和贾珍是平辈,你让我承袭他们的爵位,岂不是有兄终弟及之意?瑜耻与此辈称兄道弟,瑜宁愿去边关一刀一枪重新挣一个,也不愿意去从他的手里接!”
贾母哭道:“瑜哥儿,现在情况紧急,若是让那贾蔷继承了爵位和东府,我贾家有一天必受其连累,你堂堂七尺男儿,怎么如此的狭隘?难道你非要看到东府败亡你才心满意足?”
贾瑜躬身道:“老太太,瑜誓死不承袭贾珍留下来的爵位,若圣上让瑜承袭此爵,瑜宁愿自刎。”
见贾瑜头也不回的往外走,贾母站起身喊道:“瑜哥儿,你莫不是要逼老婆子我给你跪下?”
圣上已经若有所指,贾瑜要真的抗命不从,固然他落不到什么好,东府更不会落得什么好,贾母不想在她还没闭眼的时候看到宁国府彻底衰败下去,不然她死后都没有脸进宗祠祖庙。
王熙凤跑上前一把拉住贾瑜,央求道:“好兄弟,你素来最是懂礼孝顺,老太太说得对,现在情况紧急,先委屈你一下,剩下的咱们以后再想办法可好?”
贾瑜深吸一口道:“老太太,非瑜不谙世事,此事瑜实在不能同意...”
送完水溶的贾政从外面走了进来,高声道:“瑜儿,兹事体大,不可意气用事!”
贾瑜回头道:“老爷,连您也要逼迫侄儿吗?”
贾政面色一滞,顿时呐呐无言。
身在后堂的李纨把林黛玉等人带了出来,探春对林黛玉小声道:“林姐姐,你去劝劝瑜哥儿吧,他最听你的话了。”
林黛玉红着脸啐道:“他什么时候最听我的话了?”
见探春一脸的坏笑,林黛玉正色道:“瑜哥儿做的对,我支持他。”
薛宝钗忍了又忍,终于忍不住了